说来,这是洗竹苑头一回开筵请酒。虽说是家宴小集,墨菊却也不敢不郑重。
往常李铭简生辰,都是老夫人张罗,在园子里水榭上摆上几桌。既敞亮又能看景。
洗竹苑虽说也宽敞,只没有这么好的地方置席。
左思右想,墨菊便请示了吴岫云,将正房东西次间都腾出来摆酒。搬出去的那些家具暂且收进西厢房。
吴岫云乐得她出面操持,都一一允了。
墨菊拿了令箭,兴兴头头操办起来。
她一面开了西厢房,叫人将正房东西次间一应物事都挪过去。一面又去后花园的花房,亲手选了一二十盆鲜花送到院里。
一时又要盯着小丫鬟们洒扫布置,一时又要招呼来拜寿的上中下三等婢仆。竟是忙得脚不点地,穿花蝴蝶也似。
过了午时,一家子大大小小俱已到齐。
洗竹苑里,正房六扇步步锦槅扇,及两边槛窗尽数打开,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中间正堂并东西次间用围屏隔开,各摆下一张黑漆嵌螺钿圆桌。
桌上摆着两盘鲜果,两碟蜜饯,两道点心。
槅扇外头又摆着一二十盆开得正盛的山茶,朱槿,建兰等南方花卉。坐在席上便可以赏观。
回廊底下,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叽叽喳喳惹得几个孩子都去引逗。
众人见布置得这般妥帖,都道极好。
周氏很是满意,招来墨菊勉励了几句,便吩咐开席。
却说吴岫云这头,她一早起来就扎进这小厨房倒腾点心。忙到现在也有不少成果了。
她支使桃儿杏儿,将刚烤出来的蛋挞,摆到青瓷高足盘中,端了出去。
甩了甩有些发酸的胳膊,吴岫云舒了一口气,只要再做个蛋糕,她就完成任务了。
幸幸苦苦这一遭,算是为了感谢李家让自己白吃白住了这么长时间。日后她要“抛弃”李三郎,心里多少也能过得去些。
李铭简哪里知道吴岫云算的这笔账。眼下他正坐在正堂,陪着父母说话,偶尔还想着夸赞吴岫云几句。
“也不知她哪来的奇巧心思,这几样点心,儿子竟不曾见过。”李铭简笑着接过杏儿手中的盘子,端给老夫人看。
周氏拈了一个,细瞧了瞧,笑道:“这满京城的酒楼食肆,哪个你没去过?还有你不认得的点心?倒算得上一桩奇闻了。”
李铭简赧然道:“那都是儿子过去不懂事,往后再不敢了。”说着又连忙拈了一个蛋挞,奉与父亲。
李崇礼刚要推拒,周氏却横了他一眼,笑嗔道:“吃吧!都是孩子们的心意。”这才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接过来尝了一口。
嗯?味道不错嘛!李崇礼拿着蛋挞上看下看,暗暗称奇。
他也算见过世面的。且不说李氏这一族显赫的家世,便是他身居户部尚书一职,手中掌管着十七家国字号正店。这世上也少有他不知道的吃食。
“这点心是个什么名头?”李崇礼不禁问道。
琉璃回道:“二奶奶说,这个叫作蛋塔。是用牛乳,和了鸡蛋和石蜜烤制出来的。”
“父亲还不知道,吴氏在院里小厨房做了一个什么烤箱,专意鼓捣这些吃食。每日做出来的点心都不带重样的。”李铭简笑嘻嘻地说着,面上很有些与有荣焉的意思。
李崇礼欣慰地点点头。“你们肯这般安安生生地过日子,我和你母亲也就放心了。”
周氏也笑道:“去把她叫来歇歇。忙了大半天了,你也不知道心疼。”
李铭简答应一声,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