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作为二奶奶的陪嫁丫头，自然知道自家主母的脾性。待到二奶奶起身，枇杷还是战战兢兢地交待了实情。

二奶奶邓丹若正对着双鸾花鸟镜，试着新制的嵌红宝凤鸟衔枝钗，听了枇杷的回话，不由得气急败坏。劈手将头上的红宝钗拔了下来，狠狠地掼在了地上。“贱人，一个一个都悖我的意，落我的脸。你去，把他给我叫回来！”

枇杷吓了一哆嗦，一面躬着身往外头退，一面朝石榴挤眼。

石榴不动声色地朝她点了点头，俯身将嵌红宝凤鸟衔枝钗捡了起来放回匣中。开解道：“奶奶这几日身上乏累，又不思饮食，小日子也晚了几天。我寻思着，奶奶怕是又有了。奶奶虽然也生育过三个哥儿，可也不能大意，为着自己的身子，凡事还要自宽些。”

邓丹若握着拳头咬牙道：“这么些年，我为他生下一个又一个的孩子，又换来什么？这满青梧苑略眉眼周正些的，被他收用了个遍。还不知足，日日只在外头厮混，哪里还管我的死活。”

石榴蹲下身，掰开她的拳头摩挲着掌心的红痕劝道：“世间哪个男儿不是如此呢？越是富贵人家，爷们越薄情。咱们家二爷好歹还算温良君子，一直都敬着奶奶，万事不敢拂了您的意。这满京城，又有哪一个夫人太太不羡慕您呢？”

邓丹若冷笑一声道：“他但凡出息些，我也愿意敬着他捧着他，走出去我也体面。他也不想想，日日在女人身上下功夫，也能升官发财吗？终日瞧不见他人影，万事指不上他，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趣儿？有他还不如没他呢……”

石榴忙掩住她的口，摇摇头道：“奶奶慎言！”接着又拣了一支攒珠花穗钗替她簪上，对着镜子为她重新理了妆。妆罢，方才笑道：“奶奶午膳也没吃几口，这会儿想必定是饿了。我去厨房吩咐一声，叫厨上给奶奶做碗鸡丝细索面。”

邓丹若摆摆手道：“去吧！若是有南边来的蜜橘，也给我端些来。”

石榴想了想，笑道：“奶奶想吃酸的，怕是真有喜了呢！只是这蜜橘运到咱们北地，怕也要到九月中了。不如我去拿些别的果子和蜜煎来。”

邓丹若点点头：“倒也使的。”

外头的枇杷早已是热锅上的蚂蚁，见到石榴出来，忙抓着她的手腕道：“石榴姐姐，您可算出来了。您这一回可得救我，奶奶让我去偏院找爷，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爷，是我告发的吗？这下爷还不得吃了我。姐姐，好姐姐，您可得救救我……”

石榴没好气地打掉她的手道：“瞧你这可怜样。我就受累替你跑一遭。不过，你得去厨房一趟，替奶奶端一碗鸡丝细索面来。记得提醒厨娘，鸡汤里头放些姜丝，压压腥味。顺道再取些时新瓜果、蜜煎果脯来。奶奶近日胃口不好，咱们只好替她多想着些。好歹伺候好了，你们日子也好过些。”

枇杷听完，合掌念了句佛号，喜道：“还是姐姐疼我，那我就去了。”

“东西多，你把樱桃沙果也叫上。”石榴忙在后头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