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让忠心于朕的将士流血,还不让朕给他们撑腰?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不知皇上…”满面寒霜的朱由校挥挥手,粗暴的制止了韩爌。
“朕心意已定,阁老不必说了。林礼,与朕拟制。”
韩爌这还是第一次完全被朱由校无视,不由得有些愕然。他看着面前皇帝负手而立的背影,不由得有些担忧。
皇帝若只是想给那三千南兵平反倒是没什么。毕竟是非曲直朝野自有公论,这些年来想为当年被冤杀的南兵平反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皇帝若是准备对死者下手…那问题就可怕了。死者为大这句话几乎是和三纲五常一样的金科玉律,自己可不能看着年轻的皇帝逾越界限。
他暗暗下定了决心,如果皇上真的要动王保的家人,自己就算是得罪皇上也得把这道旨意顶回去!
一旁的林礼连忙将桌上被卷着的纸铺展开,将镇纸压在上面。待得一切准备停当之后,他便抬起头看着朱由校,等待皇帝的旨意。
“令翰林院的人拟一道为当年南兵平反的诏书。命现任蓟镇总兵将当年那些南兵将士的遗骨起出来运到京城举行祭祀!再由朝廷派人运回家乡!沿途州府的主官都要去凭吊,不得推辞!”
朱由校背着双手淡淡的说道。
第二道旨意也很是简单,不过是按照戚家军烧埋银子的双倍给当年的将士遗属补偿。
十几万两银子,只要朝廷凑一凑总能凑的出来的。一连两道旨意都没提到王保,韩爌心中的担忧几乎已经要化为实质跳了出来。
他看也没看奋笔疾书的林礼,而是不错眼珠的盯着朱由校的背影。
以他对朱由校的了解,这位爷既然已经决定了给南兵平反,就不可能不对王保出手;自己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做而已。
“给朕派人把王保的追封褫夺了!所得封号荫庇全部褫夺!将其长子充军辽东!抄没其家产来补偿当年的将士!”
果然,随着朱由校强压着的火气瞬间爆发,这道旨意的严厉也远远超过了韩爌的想象。
林礼忍着心中的惊惧,不断的奋笔疾书,似乎想用书写来抵消那种被压抑的恐慌;
韩爌双眼一闭,木木的跪了下去。此例一开,遗祸千古啊!当年的王保并不是一个人,他代表的是一整个北兵集团。
那是北兵集团和南兵的政治斗争!政治斗争一向不主张赶尽杀绝,这也是当年南兵遗属为什么还能活到今天的缘故。
若是朱由校今天真的发了这道旨意,朝中的政治斗争并不会结束,反而会闹得更加凶狠。
原先胜者若是还算留有一线余地的话,以后便是个赶尽杀绝的局面了。谁敢留下被皇帝找后帐的隐患呐?
自己的身后名丢了倒不算什么,若是最终祸及家人的话,恐怕再也没人敢于给对手留下一线生机了吧!
活着就是祸害,死人才会保守一切秘密。
朱由校也不得不承认韩爌说的有些道理。在这件事情上就算他是皇帝也力有不逮,既不能解决所有的政治斗争,也不能阻止人家赶尽杀绝。
他转过身来看着俯首于地的韩爌,无奈的说道:“阁老起来吧,就依阁老之言好了。不过,王保的封号是一定要褫夺的!至于他的家人…让他们过他们的日子吧!”
韩爌正要叩首谢恩,却听到朱由校悠悠的声音:“既如此,那这次的祭祀便由朕主祭吧!至于这祭文嘛…阁老可愿执笔?”
他心下一转,便知道朱由校是想为南兵将士们争取身后哀荣。
既然皇帝也放过了王保的家人,总算是给残酷的政治斗争留下了一张面纱,心下大定的韩爌自然欣然接受了这个差事。
朱由校看了看正在斟酌文字的林礼,心中有些无奈也有些骄傲。
但愿戚家军英灵不远,能看到后世之人来为你们申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