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俊骑着马来到总兵府门前,跟门子寒暄了两句,便径直奔向了俞咨皋的演武场。他知道,只要不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这位小俞总兵肯定会待在那儿,练习他那早已精熟无比的俞家刀。
虽然已经过了晌午,俞咨皋还是精赤着上身在演武场中练武,把两把长刀挥得水泼不进。这架势若教外行人看上去便与随意乱挥没什么两样;但是落在内行人眼中便不一样了。
按照俞咨皋挥刀的高速,却还能把两把刀舞的圆融如意,周身并无半个死角,这说明他的刀法已经臻于完满,甚至比当年的俞大猷还要强!
当他看到立在一旁的俞俊之时才停了下手中的挥舞,汗水顿时从他的周身涌了出来,瞬间浸湿了他如同刀斧雕刻出来的一身腱子肉。
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是岁月并没能让这位小俞总兵变得衰老,或者说他用三十多年的苦练从老天爷那里夺回了自己的强壮身体,一眼望去简直是个二十多的精壮小伙。
俞咨皋从脖子上取下汗巾,随意把身上的汗水擦干,笑道:“俊哥儿,算算日子,你今儿应该才下船啊!怎么不在家里陪着浑家,火急火燎的跑到我这儿来了?莫不是大嫂觉得你吃多了?我这总兵府别的没有,肉倒是有的是!”
俞俊刚把海上的情形说了一半,俞咨皋的脸色便黑了下来。作为大明目前最精通水战的将领,他当然知道阿方索的舰队有多么强大。
十几艘佛郎机主力大舰,对于如今的大明来说是如鲠在喉,既咽不下也吐不出。
说起来当年佛郎机人和大明悍然开战之时,确实吃了两个败仗;但当年的水师主将汪鋐只是趁着佛郎机人不备,以火船之计偷袭而胜,并且当时入侵大明的佛郎机战舰不过是二等舰,比起这主力舰还要小一号。
但是当时的二等舰已经比大明最雄伟的福船、广东船要大一号了!这船坚炮利的主力舰相比于大明的福船,就如同赳赳武夫相比于垂髫幼童,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水师作战,跳帮为先。人家的船速快,炮位多,火炮威力大,自己的水兵怕是上不了对方的船便被打死打伤一大半了吧!
俞咨皋敢断定,若是佛郎机人和大明开战,仅仅这十几艘主力舰就可能换掉自己的大半个福建水师,若是再算上对方水军营地的近二十艘二等舰...恐怕便可以轻易剿灭福建水师,把自己打得只能缩在港口里凭借炮台固守。
但是大明的脸面,俞家的脸面就只能这样被这些红毛鬼肆意羞辱吗?我俞咨皋可忍不了这些!就是因为我忍不了,我才会做福建水师的将主!
俞咨皋穿上衣服,便叫来了一旁的老家人:“去书房,给兵部的崔尚书写信!俞家可以忍,但大明的脸面无论如何也要跟这些红毛鬼找回来!”
俞俊有些担忧的道:“大人,若是他们认为大人擅起边衅...朝中的大员们本就不喜您的刚正,就算是崔尚书也一样。”
俞咨皋摆摆手,淡淡的说道:“我心里有数,这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但是作为福建总兵,若是一句话都不说,岂不是太窝囊了吗?”
他让一旁的家丁把俞俊带到一旁歇息,自己匆匆往书房去了。
俞俊看着俞咨皋离去的身影,心里突然浮现了一个想法:“若是郑爷爷还在,这些红毛鬼怎敢如此轻辱我大明!”
他叹了口气,跟着一旁的家丁往侧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