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淮帝呆住了,瞪大眼不可置信看着成雪融。
成雪融觉得,以成淮帝那么骄傲的人,被人猜中了秘密,做出这样的表情反应,属于正常。
于是,一波一波的痛苦就像海浪,从天际席卷而来,将她淹没。
“我知道的……”她凄声说。
“您不是太子,您的皇位是明偷暗抢夺来的……”
“但其实这没什么,不想做皇帝的皇子都不算男人,皇位就应该由最有能力的人来做,才能实现国富民强,可您没必要……”
“没必要因为这样就杀了我母妃……”
“融融!”成淮帝暴怒,厉喝声几乎掀开了这四面石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成雪融仍旧躲在角落里,鸵鸟一样抱着自己的头。
“我知道,帝王家中无温情,既然我拼爹拼到了一个皇帝,让我能享尽荣华富贵,那么,没有母亲,甚至是,父亲杀了母亲,类似再狗血的剧情我都应该接受,我……我本来不想问的……”
“还好你问了。”成淮帝说。
与前一刻的暴怒不同,成淮帝说这句话时已十分地温柔。
成雪融一怔,猛抬头望着成淮帝。
成淮帝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她头顶,慈爱又无奈地说道:“父皇知道你心思多,但父皇没料到,在你母妃的事情上,你竟然会这样冤枉父皇。”
成雪融又一怔,双眼骤亮继续望着成淮帝。
“你母妃离开了父皇,父皇心里的难过不比你少……”
“十几年来,父皇从不提起你母妃,不是因为父皇心虚,而是因为父皇……”
“父皇真的想念你母妃……”
成淮帝不断眨着眼,眼角隐约有泪意。
他确是天下在握的帝王,但他心中也有隐痛,也有得不到,也有求不得。
他叹息,苍白的脸上闪过些许落寞的神情,半晌又悠悠说道:“罢了,不说了,忘了她吧。”
“父皇——”成雪融咧嘴一笑,眼泪却哗啦啦流下来,她扑进成淮帝的怀里。
她母妃是死得早,但在死了十八年后,依旧能让一个男人为她无法介怀,一说起就眼湿湿,这对一个女人来说,也算圆满了吧?
起码,让她知道她的父皇没有对不住她母妃,她的父皇多年来甚至一直忘不了她母妃,对她而言,就已经是一种圆满。
“谢谢您,父皇。母妃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您再为她伤心的。”成雪融吸吸鼻子,安慰成淮帝说道。
“伤心?”成淮帝嗤笑了一声,凉凉地说道:“那个狠心的人,她才不管我们父女伤不伤心……”
“分娩凶险,母妃跨不过鬼门关,她也是不愿的,父皇您怎么一直说她狠心……”成雪融劝慰道。
可她越看、越想,就越觉得可疑,便又盯着成淮帝,将信将疑地问道:“父皇,是不是母妃的死确实还有什么说不得的隐情?”
成淮帝不置可否,怔怔出神,半晌才摇着头,疲惫地答道:“没有。”
可她越来越觉得有!
她知道,要撬开成淮帝的嘴巴可不容易,而且,无双被软禁,她陷身牢狱,只是暂时骗过了那只小妖怪而已,那老妖怪多聪明,一定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她自救的方法,她根本没时间在这慢慢地磨。
总之,这事儿还是得智取。
于是,她想了想,问:“父皇,这次我去了西南行省,去了望高县,听说您以前也去过望高县,您不好奇吗?不问问我望高县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她母妃是望高县人氏,可这个信息并不是成淮帝告诉她的,而是她小时候不知从哪儿听说的,此刻她故意提起,就是想套一套成淮帝的话。
果然,成淮帝一听望高县,双眸一眯,就走了神,又是过了半晌,才回了神问道:“哦,融融去了望高县哪些地方?”
去了距离望高县半日车程的竹桐山,还有竹桐山上只有寥寥数百居民的仡濮寨。
可这能实话实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