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陛下照常游湖，许珣随侍左右。宫宴之上，男男女女好不热闹，唯独沁阳公主和姜国公府夫人没能参加。同时，薛琦和郑元待在慈宁宫，乐得清闲。

回京后，许珣没有随陛下回宫，而是搭着姜国公府的马车，受陛下的命令，护送姜妗和姜夫人。

许珣和王葇搭着同辆马车，无人反对，在行列的最前端，姜国公府母女三人则在后面的马车。两辆车都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响。

王葇有预感，许珣前来定是和姜婧有关。那样聪慧隐忍的女子，愿意为国为家放弃感情，着实令人钦佩。但生活又万分现实，不可能单靠一种情感去维系。

命运如水边的芦苇，随风摇摆，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情况。也许继续茂盛生长，也许就此淹没于水中。谁也躲不开、避不掉所谓的宿命，只有时间长短的差别。

“待会，我需要你帮我把姜妗拉走。你可以帮我吗？”

这是许珣第一次求她帮忙，她总算不是那个一直站在他背后的女人了，但无论如何，她却开心不起来。她有预感，无论她帮不帮忙，许珣早晚都会成事，无非是处理事情的手段不同。

如今他还能告知她一二，就变相承诺即便太难堪，也不至于太让人难以接受。

“好。”

王葇不知道，这句应答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也不知道以后姜妗会怎么看她。但她心里隐隐约约明白，这已经是许珣能做到的最大权限，无人可以被指责。

“阿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王葇面无表情地陈述，语气也干巴巴得不生动。

姜夫人心里高悬着明镜，心里清楚，拍了拍姜妗的手，让她跟着王葇走，接下来的事，就让她和姜婧一起面对。

许珣没有立刻开口，等着另一位的到来，现任姜国公姜健。

“阿健都长着这么大了，如今就是个大人。以后，好好孝顺爹娘，好好护着姜妗，好好守着姜国公府的基业，如此，长姐的付出也不算白费。”姜婧心知肚明地开口吩咐。

“婧王妃都猜到了？”

许珣端了杯茶递给姜婧，笑意盈盈地问。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当如何？本妃只是好奇，许世子到底站那头。若是对姜国公府没有诚意，还是散了吧。若您心中有些合作的想法，还请你如实相告。你这套我见识多了，你不必对我也用。”

“好，明人不说暗话，陛下顺从你的意思，对你用大礼重新嫁到塞外，再次将你作为塞外王妃，给你姜国公府应该有的体面。至于前任姜国公也会放出府内，另许职位，婧王妃，您意下如何？”

姜婧还未答话，姜夫人率先不答应。

“不行，婧儿已经为雍国献过一次身，如今怎可再入虎穴？那位陛下原本还想杀了阿婧，说什么我也不同意。健儿，此事绝不可以屈服。你若认我这个娘，就是辞了侯爷之位，也不能拿你姐姐开玩笑。”

姜夫人一把护着姜婧，好像许珣要把姜婧抢了去，护仔老母不外如是。

姜健有些沉默，看向不知在思考什么的姜婧，微微头疼。

“母亲先不说，姐姐之前，为这个家付出什么。如今你这番话下来，把父亲和姐姐的颜面放在哪儿？你以为这是许珣的主意吗？你不妨问问姐姐，为何许珣会说这番话。许珣如此行事，他日，我和他的交往若被发现，带累的不只是姜国公府，还有他，忠亲侯府。他说的这个决定用心良苦，也是成全姐姐的一片丹心。”

姜健跪在姜婧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姜国公姜健深受婧王妃大恩。”

姜夫人气得动手打他，却被姜婧阻止。

“阿婧，你不必在意他说的，娘还是能为你做主。这姜国公府，我们一家不要也罢。”说着泪流满面。

姜婧轻柔地抱住姜夫人，细细地哄着，“阿娘又在说胡话了，这家族基业若到了，这子孙也就散了。姜健，他是好继承人。他日，他定会站在父亲之上。”

姜婧说完，一把扶起姜健。

姜夫人眼泪不止，依旧难过。

“阿婧，当年阿娘阻止不了你的决心，拦不住你。如今知道你受苦，哪有当娘的把孩子往火里推？阿娘不要放下我的小阿婧。”

“阿娘，此事与任何人无关，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如今这样，阿婧心满意足。”

“可现在的塞外王曾经想杀你。”

“这有什么，他也差点被我杀了。此一时彼一时，他既然放任我来，必然也猜出我的打算。”

姜婧轻拍姜夫人渐渐把她情绪安抚平稳。

“许世子，阿健，我有些话要单独跟母亲说，劳烦你们回避。”

两人应声退下。

“阿娘，认下王葇。只有和许珣搭上关系，我姜国公府才能稳步向前。另外，我在塞外听到一些风声，务必提醒父亲不要把宝压在秦焱身上，不值当。”

“你这话听着云里雾里，阿葇你不说，我自然会认她做义女，让风风光光地嫁给许珣。至于皇储一事，不压在秦焱身上，难道讨好秦炽吗？那恐怕万万做不了。”

姜婧顺着姜夫人的脸上的怒火撒娇，“阿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们都说真命天子还未出现，此事还会有转机。”

“好，你说的话我都记下了，我会告诉你父亲。”

姜夫人一脸深意地看着姜婧，她感觉姜婧设了一个大局，圈住所有在乎或在意她的人。但她也说不出哪里怪，也不知道自己又是何时察觉，一切都是秘密。

既然是她这个女儿想要的结果，她这个当年的也只有成全。

当天，姜婧随着许珣进宫复命，住进了流竺阁，等着新的塞外王前来迎娶。

而姜妗回来后，和姜夫人、姜健大吵一架。一时冲动，还想和王葇绝交。借着姜国公府的身份，姜妗进入了后宫，去见了暂住在慈宁宫待嫁的姐姐婧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