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郑无止与那人顺利见面的一大阻碍。
他走进含章殿的时候,整个大殿都还静谧安恬着,空气暖烘烘的,让人不自觉的就想赖在床上。
霍存还像只猫儿似的,蜷在被子里酣睡。郑无止走近了,看见她听到动静下意识微微动了一下的防备反应,而后随即闻到了是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又放松下来。
他轻手轻脚地坐到了床边,细心地帮她掖了掖被子,又万般心疼怜惜地抚上她的侧脸,轻轻摩挲她的睡颜。
长久的至亲离散,孤身一人,毕竟是无法完全替代弥补的,她习惯了一个人睡这偌大的床的时候,把自己蜷缩起来,把最柔软的地方全部护住,随时以利刃尖刺面对潜藏的敌人。
可她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啊……
郑无止这样想着。
这温存在不为人知的时刻进行了有限的一会儿,郑无止知道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做,需要把霍存唤起身来。他俯下身去,右手挑起自己胸前一缕墨发,扫上霍存的脸颊鼻尖。睡梦里的她感觉到脸上酥酥痒痒的感觉,抡起手来就一巴掌呼向作祟的来源。
一个睡着,一个醒着,当然打的人没准头,挨打的人能轻松躲过。郑无止笑眯眯地捉住霍存的手腕,微微用力捏了一下,让霍存感觉到微痛,从睡梦中醒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像无数次醒来时一样,如出一辙地看到那张放大的俊脸。她早已见怪不怪,连一点儿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霍存尝试了两次,都没能把自己的右手从郑无止那里抽回来。别看他只出了三指,捏住的动作也没有让霍存感觉到不适,而是使力和动作角度控制得恰到好处,可是从刚才微微一用力就能让她有痛感而醒来来看,郑无止力道还是不小的。
别看这厮平时一身红纱外衣,衣袂随风飘摇的样子,实则身体结实得很。毕竟他是武功不俗的修习者,这倒也是理所当然的,不仅如此,他身上很多刀伤剑痕,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大小伤疤,来源五花八门各不相同,有最初坠落悬崖的时候或轻或重的旧伤,有明显看得出是火烧的伤疤……这些伤痕背后的故事他不曾与她提起过,她也从未主动询问,生怕触及她心底伤痛。
幸而数量虽多,不过一是因为时间抚平,一是因为后来妥善保养,这些伤痕并不算骇人狰狞,已经逐渐淡化了。霍存想着,她真切地希望他曾经那些的曲折与伤痛都可以随着这些伤痕逐渐淡去。
只是她想的太过美好,郑无止心中那不可见的伤口,她并不知道有多深,并不知道从未愈合过,一直鲜血淋漓,隐隐作痛……
也许这红衣妖孽平时行为举止有多么任诞不羁,那股心意难平就有多执着。
毕竟他也应当是花团锦簇顺风顺水长大的锦绣少年来着。
识时务者为俊杰,霍存当然知道两人力气武功实力悬殊,不会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跟一个男人硬碰硬,既然右手拿不回来,她改用左手在鼻尖底下左右蹭了几下,一边打着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