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存跟郑无止都留心看了看那人是谁,记住了他容貌,好方便后面询问他身份以及背后的人。可惜他们俩当时被常宣吸引住了,没顾上看到后面暗中观察却假装没事人的那个公子。
那人名叫管昌遂,是青州守备的堂侄。
虽然是身段休整,举止风流,传言都有说是能与郑无止较量一番的。可是其实根本没有说的那么邪乎,只不过是想滚雪球一样越说越来劲罢了。
而这带头发言的人,正是刚刚与管昌遂交谈甚欢的人。
这说话的人不算完完全全的蠢货,不过若真是脑子不灵光,也不会被送进宫来,否则不说渔利,反而会给背后支持他的家族惹来麻烦。只不过这在外面人看来觉得还算说得过去的宅斗手段和小家子心性,拿到宫里来,终归是不够看的。谁说只有女人多的时候才会乌烟瘴气?即便她霍存是女皇帝,后宫没有那么多兴风作浪的女人,可是男人多的地方就不会是非多了么?男人动起心机耍起手段来,根本不逊于女人,相反他们比起那些大多数养在深闺见识短浅,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妇人来,读书知理、见闻广博,要是动了心思用在这后宫争斗上面,谁知道会是怎样的狂风暴雨惊涛骇浪!
恐怕他也是因为自己这点虽然有但是还不够看的小手段和毒心思被更加心机深沉的人看中了,当成了一枚方便掌控又效果良好的棋子。
霍存虽然不知道全情,可是却可以通过这人的举动将他的心性和旁人的利用控制判断个七七八八,同样的,对于宫廷中这种事情见得多的京娘和解春也是能够看出来的。
倒是郑无止,没有那些个耳濡目染的经历,没见过宫廷的藏污纳垢,只凭借着传闻中那些关于宫廷手段的老套看法,凭着那一份玲珑的心思,也能够感觉到这出言者的不对劲。他微微疑惑地歪着头,看着那煽动旁人情绪的公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对那人蠢钝至极,竟然被人当枪使的嫌弃眼神。
至于那疑惑,一半是因为他还没想明白这不对劲背后究竟是谁支使了谁,又为何张年二人又会授人以柄,给他们这么明显被人针对的机会。另一半可就是因为是在不敢相信这一群小弟弟们怎的如此天真好鼓动,一个跳出来被当枪使也就算了,其他的还听不出他故意放大事态的意思,跟着义愤填膺。
真是白白叫他还这么上心,这群战斗力约等于零的对手们根本就不值得他高看一眼!
霍存感觉出身边郑无止的情绪变化来,看似好心实则挖苦地拍了拍他肩膀,提醒道:“今天早上是谁还煞有介事地告诫朕不要轻敌来着?怎么轮到了自己也开始轻蔑起来?”
郑无止回过神来,把自己太过嚣张的蔑视情绪收了收,一脸谄媚堆笑对着霍存。霍存习惯了他没皮没脸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翻了个白眼,那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可是再怎么嫌弃都没想过厌弃,反而越来越喜欢,越来越上头的感觉可是让这郑无止郑大公子欢喜又受用得很呢!
就算是嫌弃,能让皇帝陛下嫌弃成这样还“爱不释手”的宠爱,全天下可就他郑无止独一份,连宗继恐怕都得不到霍存这种不自觉无理由的喜爱。
这边一对男女之间眉来眼去传情得欢,那边庭院里聚众的地方可是气氛被闹得剑拔弩张的。京娘和解春两个人冷眼旁观着,想看看事态怎么发展,也不急于去催促管教,众人议论声渐渐起来了。
人群之中素淡青衫的张映熙昂了昂下颌,连一个眼神都吝惜给这群找茬儿闹事儿的人。不过他倒从来不是性子隐忍,可以委曲求全的人,就算是他真的理亏那也不会容忍这些人指着他的鼻子骂的,可以说跟霍存的暴脾气都能有一拼。他从小那跟霍存一起上房揭瓦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这点儿小场面能算得了什么,一口恶气说讨就讨回来了。
许是因为后来出去行走江湖,经历得与京都这些太平繁华却十分片面的日子不一样了,那性情就愈发往孤高傲物里发展,什么时候心里不爽了明里暗里阴你一把坑你一下,甚至直接拔刀单挑都是有可能的,但多数时候变得懒于理会,疲于应对了,毕竟那些愚昧碍眼的人总是多数,不能一见就怒就拔刀不是?
把他们都当成在地缝里蹦跶的蝼蚁蚂蚱,也就不会太掀起心中的波澜了。
可是年懿川不一样,从小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长大,还没独自面对过世事带来的艰难挫折,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是没有和那些长歪的纨绔子弟一样只知道吃喝享乐花天酒地,而是心存理想积极上进,可是终究没受过这种委屈,同样的年轻气盛,没有应对多了看淡的心态和能力,便忿忿不平要出声辩解反驳了。
“你!还有你们”年懿川挺身向前,愤怒地拿手指指着那群人,指尖都因为心中郁愤而微微颤抖,气得组织不好语言,说不出话来。
“我们怎么了,自己架子大出来得晚,要大家等着,还能心安理得,还不叫我们抱怨了?”另一名看着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公子看刚刚有人挑头发言了,自己也是多日不满,跟着跳出来指责,把年懿川还没组织好的话给打断。
人群中不显山不露水的管昌遂微微得逞地笑了一下。而常宣则是有些不赞许地皱了皱眉,显然不想掺和到这场争吵中去,但是自己现在退出人群去中立又太过显眼,反而引人注意,不如呆在原地不动。
在一边作壁上观的霍存、郑无止还有京娘解春四个人在看矛盾焦点的时候也不忘关注人群中每个人的动向反应,不约而同地都注意到了这两个默不作声的男子的身上。
尽管他们两个都是刻意隐没在人群里,不想引起太多注意的,可是偏偏这过于平淡的反应,反而与旁人或多或少的不满愠怒显得格格不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