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那日还算晴朗。
楚逸辰方才六岁,刚随大哥楚玄在灵堂祭拜完父母,红着眼眶慢悠悠走出来。
每到这时,他总会用小手揪住哥哥飘逸的长袖扯一扯,用哭完后略微沙哑的嗓音问道:“爹娘......为什么不在了。”
话音被一阵阵止不住地抽泣打断,却又掩盖不住流露出的愤恨与坚定。
但哥哥楚玄只能回答他:“出了意外,死了。”
楚逸辰的父母是当时五境之内修为最高,威望最高之人,每当五境之中有何地出现异动,有任何凶险的鬼怪出没,楚家二位家主总会倾其所能伸出援手。
五境之大,凡重要活动,重大事件要各界讨论,最终拍板决定之人,往往是楚家二主。
更甚之,楚家二子也是天赋异禀,长子楚玄小小年纪便武力高强,修为也远超同龄之辈,虽不至于出神入化,但也称得上驾轻就熟。
其弟楚逸辰,幼时便可吟诵诗书名篇,稍长便开始舞刀弄枪。
然而父母并不希望楚逸辰也像兄长一样,法术修炼拳脚刀剑,样样都优秀出众,时常受人艳羡,遭人嫉妒,因此对他的管束才宽松许多。
他们只希望楚逸辰能受哥哥庇护,快活度完此生便可。
而后,一次意外爆发,事态严峻,五境各王纷纷出面合力镇压,一场旷日以久的恶战才得以止息。
当各王携死伤惨重,所剩无几的仙门弟子归还时,南海王及其妻,即楚家二位家主,却再也没有回来。
无数次寻找搜索,尸骸无存,了无音信。
人人皆认为二人在此次战役中不幸遇难,丢了性命,甚至楚玄也已动摇,觉得父母死于意外。
但尚且年幼的楚逸辰坚持认定,以父母修为之高高深,法力之高强,怎会如此轻易丢了性命?
但是那时的他,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谁会听信一个孩子话,只当他是没了爹疼娘爱,开始胡言乱语了。
从那时起,他便想着要违背爹娘意愿,努力修习剑法,修炼法术,日后等自己修为足够,便启程去到当年父母丧命的地方。
即便一无所获,也好给二老立个碑。英明一世,不可无处祭拜。
哥哥楚玄则不同,他是长子,定将承南海王之位,不可再犯险陪自己胡闹。
“日后,我必将...…啊!”
楚逸辰回忆了太久太深,情绪正激愤高昂,忘了自己还悬于河面之上,控住不住的想挥起双臂,这才意识到僵直的手臂产生了一股钻心的疼痛。
猛然睁眼,余晖正缓缓暗淡,坠下远处的山峦,楚逸辰这才意识到:“站了这么久了,人都快站废了!这个叶思归是想整死我吧!”
就在他愤怒不已即将摔桶时,背后传来一温婉动听的女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如玉公子好毅力。”
楚逸辰不敢乱动,听闻她也知晓自己的假名,不免有些羞愧,想一探究竟来者何人。
待她走近身侧,方才看清是叶思茗,尴尬一笑道:“大师父好。”,转念一想,许是叶思归让她前来的,心下一喜,赶忙问到:“大师父是告知徒儿惩罚结束的吗?”
只见叶思茗低眉轻笑,摇摇头,“我只是路过此地,见思归还在罚你,便前来看看,放心,不打扰你。”
楚逸辰霎时转喜为悲,心想:“您还是打扰我吧!再不扰我命都没了!”
无奈有苦难言,只好堪堪说道:“二师父赏罚分明,是我自讨苦吃。”
叶思茗:“确实如此,她看中你天赋颇高,便想变着法的探探你的底子,你莫要多想。”
楚逸辰听闻此言,满脸诧异,不由心想:“师父此举原是有意而为之?”
叶思茗:“你要信任你二师父,她这么做定是有她的道理。”
楚逸辰细想,反倒觉得叶思归此举竟有些可爱,自己当然不会因受罚而与师父叶思归置气,但想到这是自己的独一份儿,心中竟不觉有些欢喜。
忽然间,远处一清脆的声响传来,“下来吧!”
是叶思归,正在不远处向此处走来。
走近叶思茗,言道:“姐姐,不必听他胡言。”,又瞥了一眼楚逸辰,便不在多做停留,转身离开。
叶思茗用衣袖掩面微笑,也随之离去,只留楚逸辰艰难地拖着僵硬酸痛的身躯,几乎要跌在水中一般爬到岸边,起身快步追去。
“师父,等等我啊,谢师父饶我这一次,我下次定不会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