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是。这件事我也是想了许久，都寻了那么些年，大夫也不知寻了凡几，久了便觉得麻烦起来，如今也习惯这双看不见的眼睛，就想着是时候该放弃了。”

“不行！”

唐霜歌声音忽然就拔高了几分，在这清冷寂静的院中显得有些尖利，让身旁二人都愣了愣，就连长廊那头的两人也听了个真切，又往这边看了过来，小陆脸上隐隐带着担忧，他伸手扯了扯凛风的袖子，凛风瞥他一眼，手一收便甩开了他的爪子，小陆愣了下随即翻了个白眼给他。

“我绝不许你放弃，我要你的眼睛看得见我们，看得见这世界，就跟以前一样，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不寻，我让人寻去，无论多少年我都要一直寻到你的眼睛治好为止。”

祁言苦笑，他何尝不想重见光明，只是真是有点累了，一次次的期待一次次的落空，可是又不想她因此生气，想了想便妥协道：“随你罢，若是真寻不着，那就算了。”

“我一定会找到能治好你眼睛的大夫的！”唐霜歌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根本就没觉得会寻不到，也不会觉得他的眼睛治不好。

锦鸢抱着双膝，将脑袋枕在膝上定定的看着二人，一句话都没说，视线落在祁言那双眸子上，月光与灯光的辉映下，那双眸子越发的清透了，她看得出神过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随即又扭头看向庭院中那棵梨树，双唇紧抿，那双杏眸里渐渐地蓄了泪，一滴又一滴的滑落在她的膝上裙间，瞬时又化开不见踪影，徒留一片水印。

言哥哥的眼睛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从她七岁时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喜欢得不得了，总是盯着他的眼睛看。

他很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看的，可是她这样看他却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是笑眯眯的任由她看着，那是她还小，他就蹲下来让她看，总是很温柔。她很喜欢言哥哥的，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言哥哥，所以他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她见到他的时候也是屈指可数。

但每次他来，都会带很多她从没见过的好玩或是好吃的东西给她，有时她偷偷溜出去寻他，她还会跟她说好些有趣的事情，可她从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不仅没有做过，还害得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而她依旧帮不到他，她明明能救人性命，可为何偏偏治不了他的眼睛？

如果当初她好好学习，不总是逃课偷懒，早早把那些没来得及学完的东西全都学好了，这样是不是就能治好他的眼睛了？她无数次这样想着，可是时间却不会让她从头再来，而她再也习不了那还未学完的东西。

耳边传来他们两人谈着各种事情的声音，她时而听着时而出神，不知何时竟然就这般睡着了。

自从失明之后，祁言的听觉就变得十分灵敏起来，听着身旁锦鸢的呼吸不知何时渐渐平稳起来，带着可爱的呢喃，他扭过头去，锦鸢忽然就朝他倒了过来，他下了一跳，他伸手拦住她才免得她又从他身上滑下，笑了笑回首对唐霜歌轻声说道：“歌……阿岐，你送她回去吧，赶了那么多天的路，许是太累了，你也早点休息，有事我们明日再说吧。”

唐霜歌起身，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盖在了锦鸢身上，她弯腰将她抱了起来，看着锦鸢皱了皱眉，侧头蹭了蹭她的胸口，似乎在感受是不是熟悉的气味和环境似的，随即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下来，嘴角还带着笑意，唐霜歌双眸不由得弯了弯。

她看着还坐在原地，却扭头望着她的祁言，他那双无神却又美得惊人的淡蓝色眸子在月光下显得尤为清澈明亮，就如同那琉璃珠一般，流转着摄人的光华，她犹豫了下还是说道：“那明日再说，阿言，你也早点休息。”她看了一眼长廊那边的两人，朝他们颔首示意他们过来，自己就先行回去了。

祁言坐在台阶上看着前方，听着唐霜歌的脚步声，没走多远就又停了下来，他看不到可是却能感觉到唐霜歌投过来的视线，只是不过一会儿她的脚步又响了起来，渐远直至消失他也没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