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映莲简直不知怎么面对已经和她们分离的柳延妍。寝室那场争吵,真正在她们几人中间竖起了看不见的心墙,隔断了情感的流通。平日里上课,柳延妍会避开她们到教室的时间,尽量不在路上碰到。就算是偶尔没算准时间,遇到了,她面上笑着打招呼,可明显带着客气,看也不看陆唯平,接着匆匆一闪而过,再无多话。易晴心想,柳延妍到底是厉害,竟不给她们一丝回转的可能。于是,她和谢映莲想让她俩和好的计划又落了空,她们本想等时间消磨了怒气,在一种平常的氛围中不经意地拉近两人关系。陆唯平的反应更加简单,不笑不语也不看柳延妍,好像那是一团空气轻轻飘过。易晴和谢映莲都觉得这两人绝了,都是这么淡然自如面对不喜欢的人。时间一长,她们看到修复关系没有希望,甚至连缓和的机会也没有,想让寝室破镜重圆的心也就渐渐褪去了。只有一次,谢映莲偶然在打扫房间时,看到柳延妍遗落的一支手霜,不禁内心抖动,勾起了往日寝室里欢畅的时光。不管别人怎么想,她个人认为柳延妍是这里的开心果,总能带来不一样的活泼气氛。她自知自己成长环境闭塞,城里的新潮事物懂得太少,说的话题缺了意思;陆唯平的成长环境和她相当,养成了寡言少语,一板一眼的个性,自然不擅也不喜交流;易晴倒是比她们懂得调解气氛,但是她天性温顺,安静的时候比较多,不像柳延妍,总能冒出一些新鲜有趣的点子。
可是能如何呢?她深叹口气,擦了擦落在护手霜上的一层薄灰,拿着它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决定上课时给柳延妍带过去,悄悄给她。
易晴和陆唯平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一连串心思,她俩在群里倒是看见了一条不错的工作信息。
易晴道:“赚钱的机会来啰,快看群里,本地的一家公司招聘翻译,开出了不错的薪资待遇。”
陆唯平等待这样的机会已经很久了,看到这条短信,犹如久旱地降了场甘霖,瞬时生起了她希望的嫩芽。公司她们不了解,光看待遇,确实诱人:佣金一天500元,还包三餐(如果译员需要住在办公地)。时间也适宜学生,主要在周末。除此外,公司对所有工作的学生都给予实习证明,要知道这种经验的积累,对以后的翻译职业生涯很重要,许多公司招聘译员,或者政府招考公务员,都明确规定需要多少年的翻译经验。
谢映莲这时也打开了手机,惊呼道:“暧哟,不仅工资高,还长期招人。如果聘上了,岂不是有了稳定的饭碗?”
陆唯平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聘用成功,她不仅能解决眼前的危机,说不定房子的首付都不成问题,她可以真正意义上在一个城市落脚,安定下来,拥有一处只属于自己的小窝。
易晴道:“哇噻,简直不敢想象,一天五百,如果我们的时间合适,可以常去,说不定一个月的工资就会上万啦!我们也能成‘万元户’了。”
谢映莲道:“这样的香饽饽肯定抢手,面试那天,不会教室都围得水泄不通吧?”
谢映莲说得很对,也猜中了。公司来学校面试那天,果然场面颇为壮观,学生三三两两聚在外面,几乎占了一层楼。她丧气道:“我们一整个系是不是都来了?这么多人,肯定没我份了。”
易晴道:“别这么早就给自己判死刑了嘛!就算不成功,也得去给人家‘添添堵’不是?”
谢映莲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般坏心肠。”
话虽这么说,其实易晴心里底气也不足。这次面试是一锤子定音的买卖,对方愿不愿意“买”你几乎是一瞬间的想法。好在招聘的人数不少,如果是百里挑一,她可能也不抱希望过来了。她偷眼看了看陆唯平,她果然一如既往,面不改色,盯着某处看着,似乎都没听到她俩说什么。易晴心里慨道:到底是她,遇到什么事都不慌乱,想必是十拿九稳了。也不奇怪,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图书馆,浸泡在书里,做练习,练听力,想必面试不在话下。再看看自己,虽然也下了些功夫,究竟没有花大力气,临到用时总没有稳妥的感觉。
面试的时间很长,她们站在外面,从激动和紧张渐渐转为了平淡,精神也没开始足了。从面试的教室出来的同学也面色不一,有的挺兴奋,有的遗憾自己发挥不好,有的忙用手机查看错漏的词。
谢映莲道:“你们猜,会是一篇什么样的文章?”
陆唯平道:“猜不出,我反正这几天把以前做过的练习都看了一遍,希望能复习道类似的题。”
易晴道:“和你一样,我也把之前的资料复习了一遍,越看心越乱。谁知道呢?听天由命吧!”
人群渐渐稀少起来,终于叫到了她们的报名号。第一个进去的是谢映莲,她朝易晴和陆唯平撇撇嘴,皱皱眉走进了教室。
易晴有些担心地看着谢映莲进去的门,陆唯平依然在看手里的资料。不多久,谢映莲就出来了,只见她面显慌乱,血气涨得脸红红的,她朝她们做个鬼脸道:“没戏,没戏,许多地方卡顿,关键是停顿后我也不知道怎么翻译,脑子一片空白,什么词冒出来,我就用了什么词,根本不对劲,连我自己听了都觉得尴尬,忒丢人了。”
话还没说完,易晴就被叫了进去。她进门时感到平静的心开始猛烈地“突突”跳动,她瞅了一眼评委席,坐了五个人,一个人在不停地做记录。坐在评委席中间的一名戴眼镜的女性道:“来,请过来从我手中抽张卡,再把上面的文字翻译出来。”
易晴随意抽了张,她已经觉得血液都冲到了头顶,看到文字时心稍微放松了一点,因为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怎么翻译上。这段文字对她来说算不上难,是一片讲述经济状况的文章,词汇不深奥。她也没看台下,专心致志处理文章。她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进行口译,的确如谢映莲说的那样,临场发挥压根来不及多想,只能用脑海中蹦出来的,自己最熟悉的词语。她听到她的口在说话了,由于紧张,声音稍稍有些颤抖,但是越说却越不紧张了。
时间过得很快,几分钟后,面试就结束了。她意犹未尽,心里抱憾,总觉得自己还能做得更好,却没有机会了。她呆呆站立着,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评委们也没有露出过多的表情,只有刚才中间那位女士,冲她笑了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她这才走了出去。刚出门,果然看到了谢映莲殷勤地发问:“怎么样怎么样?你肯定比我发挥好。”
陆唯平接着进去了。易晴对谢映莲道:“我也不知道,只感觉脑子来不及观察别的事物,甚至连自己答得怎样都没有注意。”
谢映莲:“正常,正常,大家都没有过这种经历,自然现场把控能力不强。不过你和唯平本就比我翻译好,应该更有希望。”
易晴背靠着墙站着,惘然地看着地上,她也想把握住这个机会,去真正体验翻译的工作,而不是纯粹为了工资。可是,她没有再努力一些,不然,这次会更有胜算。她心里叹了回气,埋怨起自己来。想到这样的机会,以后或许也难得了,就更加觉得难过。正胡想时,陆唯平也出来了。她面带喜色,这种脸色可不多见,易晴她俩心里已经猜到她一定表现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