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祁微挑眉,轻笑了一声,“沈让,那都是你的家事,与我何干?我要的,只是一个忠心为我做事的人,很显然,你并不是那个最佳的人选。”
“是,睦义不配为国公爷做事,国公爷谋求的是鸿图大业,睦义是不配为国公爷鞍前马后的。”沈让笑道。
“自从太子来过以后,你就已经生了退意,你我之间容不下一个外人的挑唆,你背叛了我们之间的契约,叛我者死这个原则,你是知道的。
可是你我是有亲缘在的,所以我不会杀你。”
容祁朝他走了一步,气势更狠戾,笑容却更甚。
沈让嘴角抽了抽,扯出一个笑,“亲缘?什么表兄表弟?你们这些勋贵,如何会把一介平民当做亲信?哪怕你母亲在国公府里谋了地位,国公不还是看不上你吗?”
“闭嘴!”
容祁微笑着轻声对他说,“那是你姑母。”
“是吗?自己爬进了国公府,却把亲人都抛诸脑后,甚至不惜痛下杀手消尸灭迹的人,哪会是我的姑母?”
“沈让,你是仗着我刚才说的那句不想杀你才如此猖狂吗?”容祁微挑眉。
沈让笑着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国公爷,我听闻夫人有孕了。”
“是。”
“为何你们做了那么多坏事,却能安枕无忧?”沈让的声音平静的出奇,说话时像是没有掺杂任何感情一样,让人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
容祁并未搭理他这句话,而是轻笑着说,“既然你如此执着背我而行,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饶。”
说完,他轻摆了摆手,景沛就跟了上去。
沈让微微转身,看着容祁和景沛离开的方向,瞧着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他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抬眼看向雕饰华美的梁柱,沈让缓缓走到容祁坐的位子,抬手取过一旁温度正好的茶盏,微微抬头一饮而尽。
忽然间瞥见不起眼的角落处挂着一张画。
那是他很久很久之前画的了,还未见过婉婉之前画的。
青衫隐士,独行世间,竹杖芒鞋,依水而居。
上头写着两行娟秀的小字。
太远了,瞧不真切。
但是他心里头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婉婉新婚那一年为他题的。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是这八个字。
沈让忽然笑出声,笑得泪花划过,苦笑言尽心中酸涩。
他姑母踏进国公府为妾的那一年,家中是如何残败,后来又是如何遭到残杀。
姑母厌弃这个苦到极致的家,厌弃这个让她受罪的家,既失感情,何谈亲缘?
无情是她,赶尽杀绝是她,感怀救济他的也是她。
整个沈家只剩他一个,若不是他侥幸未在家中待着,恐怕连一个让姑母心生忏悔的人也不会有了。
姑母心狠,心高,攀附勋贵,步上高位,可是出身过凡,即使是为国公诞下长子也无机会逾越正妻之位。
心思狠毒害死别的妾室的孩子,于是她很快就被国公厌弃了。
哪怕后来使了手段生了容隐,也是无益。
最后还不是被国公处死。
沈让长舒了一口气,却如同被扯住了肺叶子一样狠咳了好久。
婉婉已经走了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