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予初实在是想不通，这公子，哪里比阿绍更能入母亲的眼了？

才学、相貌都比不上，哪儿哪儿都比不上！

李予初垂眸，静静等着，撇了眼紧闭的房门，胸口憋着一口气。

母亲看上谁，她都不会嫁！见都不会见！

翠柳瞧着自家姑娘这神态，忍不住想起那日姑娘摔了杯盏，不怒自威的模样来，与现在实在是没有多大差别，不禁头皮有些发麻。

摸不准夫人是什么用意，只是，莫要伤了母女情分的好，姑娘这才回来多久啊！

翠柳舔了舔唇，试探着开口。

“姑娘，要不您先去厢房坐会儿？奴婢去看看夫人醒了与否，可好？”

“我就在这儿站会儿，你去当值吧，做你该做的，不用管我。”李予初瞥了眼翠柳，视线又挪了回去，恢复目不斜视，盯着台阶下的一株花，一动不动。

“姑娘，太阳出来了，您还是去阴凉地方等夫人，可好？”翠柳斟酌着开口，不远处的朝阳一点点往这儿边挪，薄薄一层光，已经洒了大半的院子了。

“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李予初看了眼色，一动不动。

翠柳看了眼李予初身侧的两个丫鬟，岂料那两人压根不动作，也不劝劝自家姑娘的，跟着姑娘一起，站得直挺挺的，就跟园子里的几棵树苗似的。

翠柳叹了口气，跟蒲磐院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转身进了门。

屋里，是还没醒的李许氏，正坐在铜镜前，手里拿着一把木梳，上面刻的是桃花，瞧着没多精致，却像是有些日头聊东西。

“夫人。”翠柳轻声道，过去，拿过木梳，替李许氏绾发。

“她还在门口，不肯走？”明明是询问，却听着像是肯定，李许氏看着铜镜里不施粉黛的妇人，一点点幻化成另一个人，眉眼像极了，可那人不笑，平白多了两分英气。

真像啊！

像极了！

“姑娘……大抵是真的倾慕薛大饶吧。”翠柳这刚绾好了发，正在挑着匣子里的装饰，怔了怔，哑声道。

“若不是真的倾慕，她不会堵在门口，企图逼我就范的……”李许氏拿起一只翠羽簪，递给翠柳，看了眼门口，影影绰绰，似乎能看见，她的女儿，正倔强的等着。

李许氏兀自笑了笑，姑娘长大了……

可，时候，也不在她身边啊！

不过是晾了他个把时辰，她就心疼了。

轻而易举得来的，哪里比得上千辛万苦求来的呢？

若是真辛苦了这么久，也不在乎这点儿苦楚。

更何况……

至少，得做个样子给外人看。

薛子易怎么也是昌平伯府的人，总不能他们家的儿子娶了被陛下厌弃的侯府姑娘，女儿又嫁了被厌弃的伯府公子！

总得让那薛大人吃些苦头，才能让他们薛家晓得，李家姑娘，是他们求来的，得好好待着让旁人知道，是薛家诚心求娶，非卿不可，地可鉴的心意，怜辈一片痴心，这才结了秦晋之好……

如此，水到渠成，方是两全法。

李许氏心底酸涩，面上却是无异，吩咐了翠柳去唤女儿进来，自己敛了敛神色，端坐在桌旁。

翠柳缓声应了，退出去。

这会儿，太阳已经洒了整个院子了，朦胧的一层朝阳，倾泻而下，落满了，满满当当的暖意。

李予初大半张脸隐匿在暖阳里，明眸皓齿，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娉婷佳人，美不胜收。

只是，美人不动，亦，不笑。

一时间，翠柳以为她看见了另一个人，一个二十多年前的人。

翠柳心头一震，脚步都有些凌乱，“姑娘，夫人醒了，请您进去话。”

李予初不吭声，抬步上了台阶，连看都没看翠柳一眼。

红衣，珠钗，冷若冰霜。

翠柳一个没站稳，差点儿摔着，眼泪却滚了出来。

“翠柳姐姐，你……”

翠柳冷了一眼丫鬟，掌事大丫鬟的气势，唬一唬她们，还是绰绰有余，兀自擦了擦眼泪，快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