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压根就没来呀。”立羽耸了耸肩,“他给了我一个清单,上面是一些东西,他让我在老板那里进货,但是没给我钱。”
“我本来以为他是在耍我,但是当我把清单给老板的时候,老板居然把那些东西都给我了,有一些喝的,有好多吃的,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再加上这把唐刀。”
“我问老板,我爸爸怎么还不来,老板给我指了条路,说让我沿着那个方向一直走,一直走,最后一定就能见到我爸爸。我照做了,可是我没找到爸爸却来到了一座荒山,我迷路了。”
“我记得那个时候天已经很黑了,我很害怕,我想回去,可是整座城市都烧起来了,火焰城的好高,好猛烈……比节日的烟花庆典还壮观。”
“然后,然后的事情你猜也能猜得到一点吧,我就一直这样到处晃啊晃的,成了个旅行商人。”
立羽轻咬下唇,低垂的眼睑隐隐有晶莹的泪光闪动,一时间气氛变得极为尴尬。
白尔斯本来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她,可心里却忽然没来由的想到了那个男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自己一个人在前面说些大义凛然理所应当的话,却把儿子丢在一边让他自己好好活着的父亲也挺能扯淡的,甚至有点残忍。
孤独从来只能一个人面对,所以孤独向来残忍。
他倒也不是想死,只是如果留下一个“joker”的话,说不定自己原先认识的那个怕老婆、老实又有点酗酒,还总带点阿Q精神胜利法影子的男人,也能摇身一变,嘭,成了审判正义的大反派,玩世不恭令人闻风丧胆,大英雄见了都一脸凝重的那种。
可是现实不一样啊,现实里留下的不是小丑,而是一个愁眉苦脸、沮丧至极的小屁孩。
小屁孩能做什么呢?哭呗,所以他哭啊哭啊,哭累了哭疼眼睛了,伤心的像是初恋分手了一样要死不活的,还是没人来接他,于是他知道,已经没有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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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尔斯的喉结动了动,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用有些嘶哑的声音问道:“你父亲……是做什么事情的?”
“当然是商人啊,不然出去进什么货啊?”立羽翻了个白眼,似乎她自己也不太喜欢这种沉重的气氛。“不过听别人说,他以前好像当过一段时间的雇佣兵。”
雇佣兵么?像W那样子的?
“你还记得你家在哪吗?”白尔斯忍不住又问道。
“如果记得的话,我早就回去了。”
白尔斯沉默着点了点头:“实在抱歉……我帮不了你。”
“道歉干嘛?我什么时候说要让你帮我了吗?”立羽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白尔斯没有说话,而是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对立羽还是在对自己:“我猜,你父亲一定是一个很勇敢的人。”
“勇敢?说不上吧,他平时都很怂的,还挺神经的老把‘男人就应该干男人——该干的事’挂在嘴边。”
白尔斯浑身一颤,“男人就应该干男人该干的事”,游戏《星际争霸》之中有名的铁血硬汉泰凯斯的名言。好家伙,那可是真男人!加特林、高科技盔甲,没事就叼着根雪茄,还浑身肌肉,差个美少女就可以被誉为“男人的浪漫”了。
可那家伙的结局呢,挺悲催的,被他的老朋友雷诺一枪爆头,真就他为朋友两肋插刀,朋友反插他一刀。
……可他还是没有退缩。
白尔斯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转过头,颇有些郑重其事的道:“现在是特殊时期,很难直接进入龙门的,这样,我给你一份秘密地图,你从贫民窟后面绕进去,懂了吗?”
立羽愣了下:“那你呢?”
“……我有我该做的事情。”白尔斯露出一个坚定的微笑,“很抱歉,接下来恐怕只能由你自己独行了,我的战友们还在前线奋勇搏杀,我必须回去。”
“战友?”
“也是兄弟。”
立羽迟疑了一下,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是罗德岛的人?还是说,你是龙门近卫局的?”
“不,”白尔斯摇头,“我是整合运动的白尔斯。”
然后,在女孩惊异的目光中,白尔斯缓缓转过身去。
就算自己是喀兰贸易派设到整合运动中的卧底又怎么样?喀兰贸易有自己的打算,我只要不打碎他们的计划,就不算是叛变了,对吧?
男人,就该干男人该干的事,伊万只是一个医疗兵,可现在一个医疗工具冲在前线,而自己却躲在安全的地方浪费时间得过且过?
整合运动有整合运动的理想,就像碎骨所说的那样,我们是在泥泞中行走,践踏不平。过程怎么样无所谓,这个被矿石病打上标签的世界也早就没有那么多对错。
做你该做的事。白尔斯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