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此时就已经热闹极了,歌舞升平,把酒言欢。祁畴正好就同楚渊之坐在邻桌,一番敬酒以后,楚渊之便私下向祁畴敬了一杯酒,当年他流浪至南州,还是多亏了祁畴才捡回来一条命,而后就一直住在祁府,这么些年,也是当亲人一般了。
“太傅,您身子不好,此番舟车劳顿,是不必亲自来的。”
祁畴慈祥的笑了笑,放下了酒杯,目光柔软了些:“没办法,宫里到底是放心不下啊。”
楚渊之自然明了,齐畴太傅此行是为了来带凤卿回去的。祁畴膝下仅有一子,一向是把凤卿当做女儿一般对待的,又因为南平公主的关系,打小便对她是格外照顾,还亲自入宫去教她读书习字,当年他还在祁府的时候就是频繁的在府中见到凤卿,偏巧了,凤卿也是格外听这个太傅的话。
“太傅放心,凤卿知道分寸,晚些日子自是会回去的。”
“是了。”
正说着,门口的太监扬声道:“南州凤卿公主到。”
凤卿身着一袭鹅黄色曳地宫裙,些许淡雅的妆容,头上,也只是戴着一支紫兰玉镂空金钗。她是极少穿那亮色衣服的,可今日穿着,倒也是独有一番韵味,慢悠悠的走进殿在陛下面前行了个礼:“见过陛下。”
陛下捏着酒杯看了她一眼,正要赐座,便看见了她头上的钗子,一瞬间愣住了,酒杯都不经意的丢在了地上,晃着神颤颤悠悠的站起来,手都有些抖了,指着凤卿的方向,说不出话来:“你……”
那银钗他不只见过一次,那是阿云生前最喜欢的钗子,总是戴着,怎么会在她的手上。
陛下的失态让不少人都愣住了,霍辰坐在对面亦是拧紧了眉头,紧盯着凤卿,今日出门前他去找凤卿时听到了她同絮兰的谈话,他清清楚楚的听见她说,只有他们看见了,她才有迹可循当年事。她一定是在查些什么,那便是她再回长安的真正目的。
凤卿看着陛下的模样笑了笑,事不关己的又走近了些:“陛下看见什么了。”
陛下颤抖着慢慢走下台阶,瘦削的布满青筋的手用力的攥紧着朝服,皱着眉一步一步的走到她面前,顿了顿,若有所思的转了一圈围着她看。整个大殿上没人敢说话,有人酒杯都拿在半空中,不明所以的看着陛下的动作。
而此时陛下身边的荣贵妃面色也不那么好看,铁青着脸,惊讶的盯着那银钗出了神,就袖中的手已经快掐出血来。
“这支钗,你如何得到的。”
陛下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大殿上却是格外响亮,他有些犹疑的盯着凤卿,眼神倒是格外的冷,又试探着慢慢把手伸向了那支钗。凤卿看着他的动作,往旁边让了一步,站定了,又后退一步,抬头只是看着他,没应声。
陛下声音大了些,明显更激动了,用力攥着凤卿的手臂,紧盯着她:“说!”
霍辰眼看着陛下震怒,马上起身快步走到凤卿身边,面对着陛下,拱着手:“陛下。”
陛下还是拉着她,眼中的杀气弥漫了一瞬,又逐渐消散了,竟生出了些凄凉,慢慢松了手。
霍辰马上拉过凤卿挡在她面前,凤卿一愣,朝他笑了笑,看向陛下正要开口,一直没做声的祁畴忽的站了起来,揣着袖子快步走到凤卿身边:“这银钗是从前老夫送与公主的生辰礼物。”
凤卿看了祁畴一眼,欲言又止,为何太傅说谎了?陛下慢慢回过了神,回头看了祁畴一眼,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慢慢又走上台阶:“罢了,是朕看错了。”
看着陛下颤抖的背影,又看了看祁畴,凤卿没再说话,就跟着霍辰直接坐了过去。刚落座,陛下的声音再次想起,这次却面前带着笑,举着酒杯看着凤卿:“凤卿啊,朕同你赔罪了。”
凤卿也笑着,这皇帝老儿真是阴晴不定的,方才还恶狠狠的,现今倒是还笑着赔罪了。就举起杯子准备喝,霍辰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拿过凤卿手上的杯子,一饮而尽。陛下看在眼里,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一直注视着霍辰的动作:“霍将军待公主……倒是不同。”
“臣,倾慕公主已久。”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又安静了,这霍大将军不是不喜女色吗,平日里冷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今日在圣前这又唱的哪出。凤卿有些微愣,抬眸看了霍辰一眼,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又马上坐直了身体,理了理衣袖,就当没听见一样,端起酒杯就准备喝,刚碰到杯子,又放下了手,只觉得心里有些乱。
殿上的陛下也端着酒杯,状似无意的一直看着凤卿,今日,他突然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