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霭斩钉截铁的重复道:“可舍弃万民,可舍弃皇位!”
太皇太皇愤怒的一把扯掉鎏霭的冕旒冠,所有人看顿时清楚了他凌乱的样子——双目通红,涕泪交流。
“好,好,哀家成全你!”太皇太后怒气冲冲道:“今后你也不用踏入这金殿,丞相呢?丞相出列!”
俞歆已经在那里吓的直打哆嗦,就差尿了。这时脑子根本一片空白,负责礼制的官员立刻上前推了他一下:“太皇太后问你话呢!”
俞歆哆哆嗦嗦的道:“臣在!”
太皇太后道:“你即刻拟旨,陛下冲龄践祚,懿德不堪服众,复降为淮水郡王,退思己过……”
“太皇太后三思!”门外忽然传来高呼,原来是王弘带人立刻奔赴公主府,带着董献快马加鞭,亦入宫门,城陵公主开府不久,就紧挨着长渊皇城,所以董献入宫其实很简单——路程不远,这也是当初方便他伴读的原因,没想到却成就一段孽缘。
此时,天真的董献以为,今天的问题只是欠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不能毁掉鎏霭的未来。
太皇太后看到他,气便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的说:“董卿家不在家陪公主,又来威阳殿何干!”
董献小步跑上殿,俯下身子,匍匐在太后的脚边道:
“陛下今日激动,皆因心怀悲悯,不忍臣远赴城陵,是护臣与公主,此是家人情深,亦是君臣之谊,并非邪情!陛下尚年轻,只是一时心智有亏,但少年睿智,先帝从百十宗室子弟中亲自选荐,关爱有嘉,可见陛下明君之姿、当世无双,但‘木秀于林,众必摧之’,今日不知是哪起小人挑唆,陛下或迷乱本心,万望太皇太后明鉴!
这番话说的虽然不能说有理有据,但合情合理,而且拿出先帝来震慑,暗示鎏霭的身份之合法。
群臣看到呆坐地上的小皇帝鎏霭痴痴木木的,也觉得可能是小孩子一时舍不得人走,想不开就乱嚷嚷而已。气氛已经没有那么僵了。
但是王芒听了刚才董献那句“不知是哪起小人挑唆”,结合最近遇到的挫折,感觉好像是在说自己似的,很不高兴。
本来到了这个份上,大家都给个台阶下得了,可王芒偏偏说:“陛下,那你说当如何呢?”
鎏霭正看着跪在太皇太后脚下的董献,这个平时高大威严、神勇俊俏的男神,此时就差抱住这个老夫人的脚了,他投来的眼光中竟然满是哀求,好像在说:“宝贝你可别给我添麻烦了!”
鎏霭泪眼婆娑,忽然问董献:“你方才说,‘家人情深、君臣之谊’,这就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董献立刻附和道:“对对对,就是这样的,并无其他!”说着谄媚的看了一眼太皇太后和王芒。
鎏霭的心也彻底的死了。原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他忽然站了起来,用尽浑身的起立哀嚎了一声:“啊~~~~~~~~~~~~”
王弘听到这啸声,担心鎏霭会发狂,就上前想要拉住他,没想到被鎏霭一把拔出腰间佩剑,冲向董献,董献闪躲不及,刀剑划过他的手臂,“哧”的一声,半截衣袖应声而落,回纹织锦闪着淡淡的光,诉说着哽咽的情殇。
太皇太后道:“弘儿,陛下心智迷失,还不快请陛下回宫!今日朝会到此,众卿家都散了吧!”
王弘会意,禁军上前团团围住了鎏霭,强行将他抬回了寝宫。
鎏霭的眼睛始终盯着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的董献。
有些人,往往只是因为见过一面,就一发不可收拾,甚至带来灭顶之灾。元冲如此、鎏裎如此、鎏霭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