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芒一连尽心尽力服侍了几个月,王风的病有所好转,但是毕竟半身不遂已成事实,人几乎是废了,不得不上书致仕。
此时的王家子孙得到消息,又开始门庭若市起来。由于王芒是旁支,忽然又被王苓、王荡一帮人排挤,只好暂时又搬了铺盖回去。正是屋漏偏遭连夜雨,老丈人公孙襟也开始患病,可能是春夏之交感染了风寒,没想到一下子扩展成了肺炎。
呼吸系统疾病向来是老年人生存的一大杀手,老人很快也过世了。王芒一下子和妻子都陷入悲痛。太学此时内争严重,大祭酒既然也已经任命了董氏,董氏对于罢黜百家,独尊某某这一套似乎是非常在行的。整个学术氛围,忽然变成了言及其他诸子,便被鄙视,除了董氏儒学,皆非正品。所以,鎏莠所教的道学属于道家,小张所教的农学属于农家,皆被派除在主流教学之外,人么,自然也是靠边站。别说啥也不教的王芒的。
王芒也觉十分灰心,正好以丈人病故为由,先请了半年假。准备乘着这段时间在家休整休整,儿子也开始读书了,可以给儿子做点启蒙教育什么的。夫人之前又有了新孕,二胎的压力接踵而来。
大司马这个职位,是H朝最高军事统率,王荡已经是志在必得。但是他平日的骄横与纵情神色,让所有人对他都很失望,包括王风。
收到王风的辞官信后,鎏霭和太傅俞歆亲自来到他的住所,在病榻之旁,鎏霭问接下来谁可以接替他的职位。王荡的心系到了嗓子眼,生怕说出来的不是他。
王风屏退左右之人,包括所有王氏子侄,然后拉着小皇帝稚嫩的手,说:“如今边关事态时时吃紧,陛下当任用贤人能士,缓和边境紧张局势,解决钱粮之忧,我这个职位,贪生怕死的怯懦之人、鲁钝无知的愚顽之徒都是干不了的,我那几个儿孙,都不堪此重任,最多帮陛下看守基业而已,封几个爵位、守成固本还可以。我倒是看着旁支的王芒此人不错,目前在太学的公孙祭酒门下跑杂,办事稳重,目有礼法,自律宽厚,是可堪雕琢之器。”小皇帝点头同意。
王风顿了一下又说:“但是我那几个儿孙必然排斥他,若有谗言,也请陛下不要听信过多,我是为了朝廷社稷,不全为我王氏一族。”
鎏霭忽然感到十分感动,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过去一直以为王司马这个人权倾朝野,一心只为王氏,没想到竟然如此大公无私,举荐远亲,并未要求直系子孙接班,这样忠心的贤臣,堪比周公伊尹了!
鎏霭敏感多情,也握住王风苍老的双手,感谢这位三朝老臣为H朝和鎏氏一族多年的付出。不觉流下了眼泪。王风也老泪纵横。
就这样,王风完成了重托。得知自己与大司马职位失之交臂,王荡恨的天天酗酒。
其实王风为官多年,王苓、王荪之辈都是无用之徒,他心里怎么不明白?但小皇帝他日若真清算起来,如何保住王氏一族?只能趁着今天表明自己大公无私,一心社稷,不如推一个旁系氏族的小子,万一搞砸了,等小皇帝长大了,也还能念着今日这一番肺腑之言,不至于株连王氏满门。
鎏霭走了没多久,王风经历过回光返照的这一天之后,也就一命呜呼了。王氏全族沉浸在悲痛之中。丁太后来找鎏霭说大司马之位的人选,仍然想推河西丁氏的其他兄长,没想到鎏霭非常明确的告诉他,已经有人选了。
丁太后很不高兴的说,当初就叫你不要去看他的,你看他还是推荐他们王家人,说什么为了社稷,我看就是不容别人染指。她叭叭的说了一堆,最终仍然是讪讪而去。因为合计下来,大司马要管理整个系统,就丁家目前的水准,谁又能服呢?工作不是那么好开展的。而且太皇太后已经让出了禁军统领这个职位,保她们娘儿俩安心,现在确实不太再好要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