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什么样的状况下,另一个体系的同僚会举起屠刀,在别人的地盘耀武扬威?
越权执行一道和他们毫无瓜葛的禁令,然后向主子邀功领赏?
但捣毁几个私窑,宰几个不听话的刁民,又能吸引顺天府的主子多少注意力?
所以,这次的行动,充其量只是地方势力互相眼红的结果罢了。
当饶州府的大人们得知一群穷乡僻壤的地方刁民竟然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靠卖泥巴来换取大量黄金白银却没点表示的时候,一场清扫行动就注定再所难免。
至于师出无名?
不存在的,前几天不是正好剿了群山匪吗?今天只不过不小心手抖,又多剿了几窝而已……
雨渐渐停了,沉重的天空慢慢明朗起来。
暗红色的犍稚有节奏地敲在木鱼上,发出笃、笃、笃的响声,大殿青烟萦绕,浓郁的檀香味洗涤着殿中之人心中的浮华。
寺庙的老和尚端坐垫子上,嘴里念着经文,下方的信徒跪在蒲团上闭目修心,一派祥和安静。
吁~
一道尖锐的马嘶声划破了天际,在这幽深的寺庙中显得尤为刺耳,顿时惊醒了几位信徒。
他们疑惑地转头看向寺庙门口,只见一匹棕色骏马已经倒在地上开始口吐白沫,下马那人头发凌乱,面色苍白神情慌张,左顾右盼之后,迅速朝寺庙这边跑了过来。
他们转头看向念经的老和尚,但他依然闭着眼睛敲着木鱼,甚至听到来人冲进大殿,朝后院躲去都无动于衷。
此时下面的信徒全都睁开了眼,望着刚刚那脸上全是泥巴的男子钻进去的地方,露出了莫名其妙地表情。有个人相互望了望,指了指,但都不敢说话。
嘭——
就在此时,随着一道沉稳的马蹄声,两个身影砰地一下,冲进了寺庙前院,他们手持大刀,径直冲了门口才勒马停下,随后厉声问道:“你们可有看到一个形迹可疑之人进入寺庙?”
这群人面面相觑,有人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上面的老和尚睁开眼睛,缓缓站了起来,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轻声说道:“阿弥陀佛,此乃佛门静地,而我佛以慈悲为怀,还请两位施主放下杀器,凡事皆好商量。”
两个士兵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才轻轻地把刀放低了一些:“我们奉都指挥佥事之命,捉拿朝廷要犯,还请法师行个方便。”
那老和尚听罢,也不由犹豫了一下,随后问道:“不知此人所犯何罪?”
“违反禁令,私烧官窑,按律当枷项游历。”
老和尚这才松了口气,但很快,他又邹起了眉头,问道:“那请问二位施主刀上的血是何人所流……”
两个士兵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其中一人的刀刃,上面果然还有几分血迹,也不知道是小芸还是她母亲的。
动过手的士兵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你这老和尚,哪来这么多废话?要犯的马就倒在门口,你们要是不交人,信不信连你们也一块抓了!”
说完,他大手一挥,大刀嗡地一声插在了地上,刀柄在老和尚的眼前晃动。
除了老和尚,寺庙里的人脸色都变了变,其中一个直接就指着徐广藏身的地方喊道:“他就躲在这里!”
士兵听罢,立即从马背下来,拔起大刀就准备朝里面走去,他那同伴也迅速下马,跟在他的身后,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此时的徐广就趴在后门上看向那边,脸上都是浑浊的汗,听到有人出卖自己,心里不由暗骂一声,准备强行冲出去。
但就在这时,寺庙外面又是一道马蹄声响起,随后一个身影冲了进来。
“来者何人!?”两个士兵连忙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后方。
“辛苦两位军爷了。”来者身穿蓝红相间的衙役服装,从乌黑的骏马上下来后朝两个士兵拱手行礼道,“在下景德镇知县捕快王毅,你们要捉拿的人名叫徐广,我去帮你们把他带出来。”
王毅边说边穿过两个士兵朝里面走去,两个士兵一脸疑惑,但却没有放松警惕,手中的大刀始终对着王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