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恭维的话对陆炳极为受用,他扬了扬剑眉,说道:“此话倒是不假,不过这意图刺杀朝臣的罪过也不是轻易就能赦免的。”
许江奎缓缓抬起头来,环视场中众人,眼中满露哀求之色,众人见状,心中也都生出了同情之意,虽说大伙儿都愤恨“洞庭五侠”草菅人命的恶行,可又想起往昔交情,终是不能袖手旁观,于是纷纷向陆炳求情。
陆炳见众人相求,也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也罢,念在他是神志混乱导致犯错胡为,本指挥使便饶过他行刺之罪,再不予追究。但他从前犯下的杀人焚村之罪却是不能赦免,本指挥使会先将他收押到诏狱内,待取证审明以后再做定判。”
许江奎在听到“诏狱”二字后,顿时面若死灰。要知道,锦衣卫的诏狱也别称为“人间地狱”,狱中刑罚之残酷血腥,实在令人发指,凡是入狱之人,便算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里,更何况眼下的戴士春已形同废人,若是进去了,只怕就再没有命能活着出来。
许江奎越想越是绝望,缓缓抬眼望向陆炳,欲要再哀求一番,可他刚一抬头,却见陆炳的面上正似笑非笑,竟给人以一种说不清的诡异感觉。他心中猛然一凛,暗道:“陆炳与我兄弟几人往日里素无交往,为何今日又要邀我兄弟二人进来?之后又仅因三弟的一句话便对我二人不依不饶,难道仅是因为我们屠村之故?不对,不对!听他话语,似是知道那桩旧事已久,若想要捉拿我兄弟几人归案,又何必偏偏等到今日才动手?更何况今日仅有我和三弟在此,他若是把我们一抓,岂不就给另外两人放出了消息?”
他越想越觉奇怪,心中疑团也越来越多,可就在这时,又听到陆炳向身后的锦衣卫吩咐道:“去把戴士春绑了。”
许江奎立马回过神来,急忙把戴士春护到身后,同时急声叫道:“且慢动手!”
陆炳面色一沉,问道:“许二侠,你欲如何?”
许江奎情绪激愤,心知今日再无退路,于是大声道:“我兄弟二人当年做了错事,确实该死,但也不劳你锦衣卫动手,待会儿我兄弟二人自会了结!只是我尚有一事不明,还请你实言相告!”
陆炳点了点头,说道:“你可是想问本指挥使,这桩二十年前的血案我是从如何得知?”
许江奎摇头道:“你先前所说不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我要问的却不是这个,我只想问你,你们锦衣卫直至今日才追责起此事,难道就只是想要讨一个公理吗?”
陆炳正色道:“若不为此,还能为何?”
许江奎在盯着陆炳看过一会儿后,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几乎就要弯下了腰去,但他的笑声中却满含凄惨与悲凉,众人闻之,无不动容。
半晌后,他渐渐停住了笑声,并反手拍开了戴士春的哑穴,问道:“三弟,做了错事该不该偿还?”
戴士春虽然傻愣了些,可心里也知今日横竖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于是朗声说道:“该!这辈子哥哥到哪儿,我便跟到哪儿,不离不弃!”
许江奎泪流满面,哽咽道:“好兄弟,你且先上路,哥哥随后便来。”言毕,陡起右掌,猛然向戴士春的心口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