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和有意不是近义词吗?老师,我是无心的。”我说着垂下头,反正说什么都不再有任何说服力。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考试了,马上就要升入高三年级了,你连心都没带来,能学好吗?”英语老师继续蹬鼻子上脸,披着苦口婆心的外衣。
如果人们彼此多一些信任,大概这个世界会美好很多。
我一直在想每个国家每年都支出很多经费用于研究武器,因为国与国之间存在竞争,可能会发生战争,彼此并不相互信任,所以世界上有军队,有国防,有武装,有原子弹……可是如果我们相互信任呢?把研究新式武器的钱,把研究原子弹的钱投入民生救济穷人呢?
这个世界会好吗?
这个想法很幼稚对吧,连我也嫌弃自己的幼稚。
国与国之间从来没有真正的信任,一个国家的人民也没有真正的信任,老师和学生之间都没有真正的信任,这个世界刻板印象横行,大概不完美会一直存在。
这是个真实的世界,不像二次元里的泾渭分明有正义,真实是允许残酷存在,但是非常庆幸,我依然爱着它。
“老师,我错了。”我继续低垂着头不断认错。
在遇到张磊以前,在我的学习生涯里,我一直以学渣和混世魔王的身份生活,所以我很清楚里面的生存之道,不管是谁的错,低头疯狂认错会死的不那么惨。
学校也是有等级制度的,拿不出漂亮成绩单的学生没资格谈尊严,社会里好像也是这么运行的,挣不到大钱的人,没人稀罕照顾你的尊严和骄傲。
这是个现实又残酷的世界,我一直清醒的知道。
它不比原始森林里温柔多少,只是披着文明的外衣,可是张磊也在这个世界里存在,所以让我觉得它很丑陋,只有一点儿可爱,可是仅仅是张磊也在这里这么一点儿可爱,就足够我热爱这个世界一辈子了。
“你错了?你说说看你错哪了?”
“我不该忘涂答题卡。可是老师我记得我涂答题卡了呀。”机械性的应付着劈头盖脸的数落,我大概很清醒地看着自己坠落。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我真涂答题卡了,我可能就是忘记涂考号了。”
“有区别吗?你自己说有什么区别吗?”
我再次叹气,鼻子里有些酸涩,道理我都懂,落到自己头上还是觉得委屈未减分毫,“不涂……答题卡......可能是……故意的,不涂……考号......应该……是忘记了。”
“你还挺会强词夺理,你就在最后一桌坐着吧,你毕业之前都坐那儿,高考的时候也别涂考号,我看看你能考上哪个大学。”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可以接受老师误会我,可以忍受全世界误会我,但是我一次失误不应该承受失去永远和张磊坐同桌的机会啊。
说不心痛那都是骗鬼的。
“别呀,老师。我知道错啦。”眼睛里湿润润的,不能再多绝望一点点。
“不给你个教训,你长记性吗?”
我用力点点头,像个荒诞的小丑,“长记性。”
“你就在你那坐着吧,气死我了,回去。”
“奥。”我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路,扭头看到张磊温柔的眼睛,身心俱疲。
“小师妹。”
话音未落,英语老师继续发话:“剩下的人,从张磊开始,来讲台前选座位。这应该就是高中最后一次调座位,按本次排名来讲台填座位表。第一名,张磊。”
“小师妹。”张磊看了英语老师一眼,没动地方又戳戳我。
“嗯。”
张磊把脸凑到我眼睛下,闪亮的眼睛晃啊晃,“小师妹你怎么不说话了?”
“哀莫大于心死。”我白一眼张磊,扭过头去不看他。
张磊大摇大摆地走上讲台,飞快地在座位表上签字,我恶狠狠地全程注视他。
我说张磊刚刚怎么全程努力憋笑,原来一直在旁边等着看我笑话。
想到这里更是气得我七窍生烟。
张磊回来以后完全不理会我愤懑的神情,还用力拍拍我肩膀继续刚刚的话题,“不至于。”
我摇头,并没有什么力气继续挣扎,“你不懂。”
阳光太过热烈,闷热的感觉把我包围,忽然感觉很困倦。
受了委屈就想要睡觉啊,梦里可以去二次元世界里,公平,有正义,里面的人物身心都干净得一尘不染,连里面的小花小草都长得十分治愈系。
“不就一次没考好吗?小师妹你下次把考号涂上,不就好了?”张磊从书箱里抽出一张纸,不由分说画着冰淇淋。
我拿手揉揉眼睛,“那还有什么意义?”
“怎么没意义。”
“下次不调桌了。”
“在这儿坐着不是挺好吗?”张磊把画好的冰淇淋推过来。
以前我上午最后一节课犯困的时候,张磊也会给我画个冰淇淋,学人家画梅止渴,说什么看着冰淇淋就不会感觉到阳光晒在身上的燥热,不会犯困,不会睡觉……
其实一点儿用都没有,我不过是给张磊面子,强撑着听两耳朵课,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要忍住,考试按排名分座位,不能和张磊差得太多……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游戏结束,我惨淡出局,以小丑的身份。
越想越不是滋味。
我把头扭过去,很认真地看着张磊,“我想和你坐一桌。”
“小师妹你......就是和我坐一桌啊。”张磊也很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
一点儿都不真实的。
我皱皱眉头,“张磊你没调到前面去啊?”
“我怕被那些女生,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长的帅还清心寡欲,张磊简直是美好二次元世界里穿越过来的男孩子。
“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张磊了,我都怀疑自己在做梦。”我的不开心一扫而光,整个世界慢慢恢复明亮。
张磊摇摇头,“不是白和你坐一桌的。”
“何出此言?”
“这周回家,你把笨笨接回家吧。”张磊看着我,很认真的一句话,大概是他反复思考很久的结果。
“为啥?”
张磊不再看我,低头画着椰子树,“家里没人照顾它,不然它又要被送走。狗狗很认主的,接来接去不好的,以后都养在你家吧。”
“认主也是认你啊,毕竟是张磊你养大的。”
“高考结束我也要去上大学啊,早晚都要放在你那养。”很是云淡风轻的语调。
张磊真的是不易亲近,但易离开的人吗?对人是如此,对狗也是?
我看着张磊认真画椰子树的手,骨节分明的手,这学期格外喜欢画椰子树的手……
张磊,不像他表面展现出来的这般凉薄吧。
“你要是想它呢?”我视线上移,注视着张磊很精致的侧脸。
张磊猝不及防地扭头,目光闪烁,带着温柔而清浅的笑,“就去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