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水师将士的采访,有被俘敌将的降顺悔过书,甚至连海战经过都用简略图示给画了出来……整整九张图呢!
可以这么说,京中百姓从未对哪一场战争有着这么深刻详细的了解。但是通过京华周报的介绍,他们仿佛亲身经历了此战一般。说得夸张一点,怕是留守在常宁的水师将士都没有读了报纸的百姓一般,对三才湾海战有这么立体和全面的认识。
于是乎,仅仅两天,这场献俘仪一下子成了全城的焦点,百姓们兴致高昂,想亲眼看看破敌英雄的英姿,以及被俘番蛮的丑态。
礼部和兵部后悔莫及,一个在京城百姓面前露脸的机会就这么给玩砸了时间不等人啊,就算想重新布置也来不及了。
好在围观的百姓想看的并不是天家仪仗,甚至对这些繁文缛节有些厌倦,少看几眼年年都能见到的东西,也没谁有什么不满。
然而坐在午门城楼上的宋世平却没法这么想。
眼下可是他登基以来的第一场胜仗,第一次献俘啊!这是糊弄谁呢?
“礼部尚书何在?”
宋世平的脸色不太好看。
一众高级文臣武将陪驾左右,礼部尚书彭允应声而出。
“臣在!”
“此次献俘仪为何如此敷衍?仪仗不全,祭礼数目也少于往昔。卿等献俘于先帝驾前时可不是这般筹备的。怎么,父皇当得全礼,朕却当不得?”
“老臣岂敢!”彭允跪的是干净利落,却从容不迫,没有多少惊慌,“此次献俘一切从简,乃是兵部尚书石开的建议。老臣不晓兵事,也只好按石大人的意思进行筹办。”
这锅甩的很直接,看来是早有准备。而兵部尚书石开也不用皇上叫他,直接跪在地上回禀道:
“陛下明鉴!此乃南方水战小胜,所俘敌酋也不过一个中将,换成我朝军职至多也只是个正四品而已。况且所谓海军统帅,也不过是指挥佛朗机国一行省的舰船水兵而已,相当于我大成宣抚司中的将官,品级还该递减才是。这些许斩获若用上全礼,那日后真正的大捷到来,恐难以妥善处置啊。”
石开将军,兵部尚书,这可是宋世平真正的自己人,在嫡系武将里也算亲近的。就算登基之后,宋世平对一众武将有所疏远,但也不会就此忘了当年的情义。
听石开所言不无道理,宋世平也就没法继续追究了。不过正因为如此,他的心情又坏了几分。
第一场胜利……第一场献俘……这样的词句盘绕在宋世平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可有什么办法呢?他还能把两位尚书丢到城楼下充当祭品不成?
“罢了,两位爱卿请起。石将军说得有理,此次献俘便节省一些。但朕希望,能早日见到真正的大捷,全礼的献俘!还望诸卿同心同德,为我大成多立功业啊!”
“陛下圣明!”
陪驾的文武又是一阵齐呼。好一个君臣相得的场面。
宋世平挑挑眉毛,漂亮话说完了,可他心里还是不太痛快。
也就在这个时候,单薄的仪仗队伍已经分列在午门左右,随后而来的,先是叶良统帅的水师将士,再往后,便是那群佛朗机俘虏了。
这一行人先是在太庙转了一个圈,完成了祭告。此时抵达午门城楼下,就是献俘仪的终点,也是仪式的高潮了。
这一群俘虏的命运,将由天子宋世平亲口决断。
可谁能知道,满脸笑容的宋世平,此时的心情竟是一点都不美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