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承运一怔,顿时笑的前俯后仰,朗朗笑声引得把守在附近的兵士纷纷侧目。
羲和瞪着他道:“你笑什么?”
祁承运擦擦眼泪,哄道:“没什么,你说你是龙,是不是你姓龙?”
姓龙,羲和打了个酒嗝,稀里糊涂点点头。
祁承运暗想改天找人去玄国查下姓龙的人家,便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接着哄道:“那你叫什么?”
羲和仿若未闻,板着手指数了到六,自说自话道:“对了,我有六个哥哥,他们都叫我小七。”说完,四处张望道:“咦,他们都去哪儿了?四哥呢,在哪?”
祁承运站起来一把扶住摇摇晃晃、有些坐不稳的她,无奈叹道:“也不知你这是真话,还是醉话。”
羲和揪着他的腰带,靠在他身上,蹭了蹭道:“我,我想四哥,他不见了,帮我找他。”
祁承运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幽幽道:“你不但是个小骗子,也是个最没良心的小坏蛋,当着本王的面,想着其他的男人。唉。”
“小妹,懒虫,醒醒。”
“丫头,还不快来帮帮父王。”
“姐姐,姐姐,陪我们玩吧。”
“羲和,和我走吧。”
“皮相,呜呜呜,换作是你,你会舍得吗?”
羲和猛地睁开眼,云齐那满布伤疤的脸庞在眼前晃来晃去,突然间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头依旧有些昏沉,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脸,虚弱的露出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身旁无人,祁承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但侍卫和宫女们一个都不少,反而还多了许多,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跟着一队人马。
羲和知他在忙着继位的事,暂时不会马上出现,这给了她充分的时间。
那天她走过,华英池离朝阳殿并不远,虽然那池子能通往宫外,但也意味着有很长一段得闭气泅水,若是换气出了岔子,就会葬身水底。
可她已然顾不了太多,必须全力一试。
云国二十五年春,云王禅位,其外甥祁承运继新王,改国号大祁,改封云王为云侯,尊其父镇西候为太王,尊其母长公主为太后,居长安宫,封其妹祁紫陌为永宁公主,居承阳殿。
城外平渠口,是华英池水流的最末端,过往的人极少,装扮为浣衣女的秦英然几乎不眠不休等候了三天,从天黑等到日出,又从日出守到日落。
山呼万岁声伴着古乐钟鸣遥遥传来,秦英然定定向王宫方向望去。
云国终是不复存在了,转眼物是人非,这世间还有什么是永恒的。
突然,她听到不远处的水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咕噜咕噜,定睛一看,本清澈的水面竟有些泛红,就在她以为自己眼花之际,骤然冒出个人头。
她既惊又喜,庆幸终于等到羲和,刚想迎上去,却被随后的景象骇在了原地。
长时间泅水差不多耗尽了精力的羲和摇摇晃晃一步步向渠边走去,边走边捋开贴脸的湿漉漉长发,露出血痕斑斑,支离破碎的面容,另只手上握着一块滴着血水的尖石。
“我的天!”饶是见惯了生死的秦英然惊呼出声,眼角忍不住泛起了泪光。
沉定而坚决,羲和抬手又用尖石自眼角狠狠划了下去。
哗啦啦,秦英然涉水冲过去搀扶过她,声音颤抖道:“你,何苦下这样的狠手?”
试问天下哪个女子不爱美,似羲和这般决绝,自毁容颜的,只怕再也找不出一个来。
“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才有机会离开。”羲和喘着气道,手一松,尖石扑通落进水中。
秦英然一吹口哨,不远处小树林子里迅即驶出一辆马车。
两人上了车,车上准备齐全,秦英然赶忙帮她脱下湿衣裳,换上早早准备的衣服,再为她上药,止血。
“羲和妹妹,我这就带你去玄国。”
羲和轻轻摇摇头:“不,我们去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