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芷汀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一把抓起就快要滑跪在地上的楚烨的衣领,几乎忍耐不住自己的怒火:“她人呢?我问你,她人呢?”
人自然是在的,谢芷汀掀开车帘的时候几乎被车厢内浓郁的血腥味冲了个趔趄,他侧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抱住了那人瘦削的身躯,对着随侍在身边的小厮吩咐道:“速去取我的拜帖,遣人去文家请寰逸前来一叙。”
说罢,抱着温庭湛,在身边小厮的伞下快步走去,将人放在了温暖的内室,他替对方仔细掖好被子,这才略松了口气,在床榻边寻了一处空余的地方坐下。温庭湛的难以说服他是亲自见识过的,一旦决定好的事基本上无人可以说服,可说不清是嫉妒还是不忿,看着床上人苍白单薄的样子,谢芷汀心中升起一股无可遏制的怒火来。
“楚,烨。”谢芷汀一字一句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她既已将你当做了学生,我本不该越俎代庖,可你这学生做得,也未免太过轻松了。”他张张嘴,还待要再说些什么,可看着楚烨苍白的脸色,想了想,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其实不只是楚烨,他们这一代的,谁又不是这样呢?
躲在温庭湛的背后,看着她带着镇远北军戍守边疆,凭一己之力,用血肉之躯撑起牢不可破的防线,自己却在京城,坐享着胜利的果实。更有甚者,想要抢夺那人用性命拼下的功劳,分食着为数不多的军需粮草,还嘲笑着她的不识时务。
那时,从来没有谁,想过拼着自己被前朝厌恶,来护一护她,替她分担一些重量。他自称是那人的兄长,却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次次出生入死,最后用生命成全了温家的忠义。到最后,他甚至连温家的血脉都没能护下,现在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楚烨?
他的思绪被重重的开门声打断,抬起头,正对上踹门而入的文铭宇,甚至还有闲心腹诽一句——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靠谱。
极轻地舒了口气,他站起身给对方让了个位:“来得正好。寰逸,你且来看看她吧。”
文铭宇眼神在昏迷着的人身上一扫而过,先极重地松下一口气:“活着。”这才拉过了她裸露在外的手腕,将三指搭了上去,片刻后,神色微有些凝重:“她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好事了?这脉象,撑不撑得住看今天了。”
屋内剩余的两人倒是反应一致:“什么叫撑不撑得过看今天?!”
文铭宇忽然笑了出来,他极无奈地吐了口气:“她前些日子才刚遭了天罚,今日又动用了自己的能量给谁改了命轨,所以今日便是第二次天罚。她要是能撑过去,随后来的功德足以保证她自身的基本安全,但如果撑不过去,魂飞魄散,这功德自然也就和她无关了。我还算是来的及时,先将她唤醒,这一夜都要保证她神志清醒。”
文铭宇的指尖亮起淡淡的温暖的白色,他伸指一点,乳白色的光芒正正落在了温庭湛的额上。细细的鲜血顺着温庭湛的唇角流了下来,她皱着眉,轻轻“唔”了一声,到底还是极艰难地睁开了眼:“寰、寰逸?”
文铭宇的脸色也是苍白无比,他的灵元在进入温庭湛体内的一瞬间,就受到了天罚的无差别攻击。仅仅半炷香的时间,灵元就已经收到了重创,痛感顺着指尖传了过来,他很难想象前日一直在忍受着这种猛烈痛觉的温庭湛是怎样保持清醒的。他沉沉地吐了口气,哑声应道:“是我。”
“何必呢?”温庭湛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随即正色道,“我无妨的,你们且都不必守着我,赶紧去休息吧。我不会有事的。”她的意志力是在杀手时期就锻炼出来的,基本上只要有生还可能,她又还有求生欲,就根本不会有事,没必要这些人一个个地都盯着她。
“去睡?”谢芷汀还是首次在她面前露出嘲讽的神色,“又是改命轨又是救人,我们子澄本事可大得很呢,没人看着我可不敢放心。”
温庭湛在谢芷汀堪称冷厉的目光中默默噤了声,罢了罢了,到底是她的错,这些人不放心也是该的,她寻了一个舒适的角度躺好,闭目养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