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间,沈言真身回到了守信院子之中。
此际,他仍然保持着昨夜坐姿,不禁眉头一扬,便问一旁老槐树道:“槐伯,可知我昨夜此身去向?”
老槐树一阵沉默,似乎有些不理解沈言问这句话的意思。
良久之后,“沙沙”声响起,沈言感受到意思,是不知。
“那便还好。”他暗松口气。
若是自己意识进入黄粱枕中,而真身依然留在外头,那岂不如同待宰的羔羊,死生全在他人手里按着。
不过,既然真是真身穿梭,这便印证了另一个猜测:黄粱枕中的那个洞天世界真实不虚,并非梦境。
也就是说,自己那三十年……
沈言没有再思量下去,在不曾找寻那那位仙人前,一切猜测都是虚妄,而他也无力改变既定的命运。
望着天地上空愈来愈浓的乌云,沈言出了院门,想看看张夫子与他那帮友人是否还在夫子小筑中呆着。
但只是走了几步,便停驻不前了。
那回廊前头,有过一面之缘的典史高由正与张然交谈,言语之中,颇有几分颐气指使,竟比与自己谈话时,还多摆出三分官架子。
沈言五感通明,微一用心,二者所言便尽数涌入耳中。
原来,张夫子小儿满月在即,县守收到请柬,有意参加,便令高由过来拜访一二。
本来同为王师门下,加上张然刚回县中,按理当由县守赵谷雨亲来,但赵谷雨似乎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县衙处理公务,方才派了别人前来。
结果,这位典史身为堂堂有品级的官吏,竟自愿跑腿,只是为了……在张然面前抖一抖官威?
当真……不可理喻。沈言觉得张然心中想必也是这般想的。
虽说因为某些原因,张然与赵谷雨渐行渐远,加上太傅王政病逝京中,派系的选择也令二者不得不起争端,但,那毕竟是师兄弟间的较量,关一个外人何事?
半晌后,高由摆足了威风后,满脸喜形于色地走开了,张然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就看到沈言此际走了过来。
“夫子,可是小鬼难缠?”沈言调侃道。
张然一笑:“先生都看到了?”
“嗯……听说高由这官是几个月前,由县守建议,郡丞才安排上的?只怕是那段时日,夫子踩着这厮的痛处,惹了一身骚吧。”
张然闻言,摆摆手道:“自由他去。”
说罢,又问沈言:“倒是忘了问,先生身上似乎并无钱财,这生计如何自持?我记得初见之时,先生似对沧州沈家多有了解,可是沈家与先生有旧?”
沈言此际倒也能坦然回应,微一沉吟,便道:“确有过交道,是在下与一位慎字辈的小友有交情,不过此中具细,就不方便说了。更何况百忍满月在即,夫子操心此事即可。在下这处,自会省得。”
张然闻言点点头,不再多说。
二者就百忍满月宴又聊上了几句,期间张然有事,便告罪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