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青阳乃前朝太祖龙起之地，但除此之外，青阳并不特殊，便是前朝败亡的地点，也是在更远的蚩州府——那，才是越朝刻意打压，用于流放犯人的边境苦地。

沈言于是心中不由生起一个猜测，梦中那桩屠村案，或许便是为了隐藏这内里的真相：前朝秘藏。

而之所以一直流传的消息是山匪聚集，乃至三合村还因此赶来了不少江湖之士，未尝不是一种付以说辞的手段。

这件事，参与的人，何其之杂，神道有淫祀之神和阴司城隍，鬼物有鬼劣，妖有安家二女，人道亦有张夫子以及那到如今还藏在暗处，曾将冯玉莲侵害令其转为厉鬼的县守。

以及已经介入此中的自己——一位半吊子的仙道真人。

鬼劣此际不会与他作对，那么剩下的人物里，谁与他威胁最大……沈言心中泛起了无尽的猜测。

按理说，自己在外的身份为真人，真有什么秘藏，谁能争过？除非，其人有恃无恐，所以无须顾忌他沈言。

那么，这些人中，谁从未与他打过交道……真正的五谷神，亦或是县守？

时至今日，梦中疑团总算清晰大半，沈言自觉能够有所准备，便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二者。

此际只过了几息时间，灰袍客默不作声，安小夫人将脸别过，鬼劣则神色有些焦急。

非是为这二人，而是自己身体的厄难。

于是，就见灰袍客深深地看了鬼劣一眼，良久，对着沈言躬身一礼，道：“真人今日教诲，在下铭记在心，这便退下。”

说罢，身子一转，便化风而去，空余施法所余的香火气。

神道遁术，倒的确比扶摇法显得便捷，沈言暗暗点头，却也不欣羡。

扶摇之意取自逍遥游的鲲鹏，眼下不过初创，待来日境界高深，未必不能做到天地虽大须臾而至的程度。

沈言于是又把目光注视向狐女，待狐女亦想离开之时，忽然出声问道：“周府安素妙是你何人？尔等与已故的安氏老爷又是何关系？”

狐女不由地升起一股子怨气，但又不敢发作，亦不敢不应，只得闷声道：“安素妙是我家姊，她夺了安氏小姐的肉身，与那周府老爷结成连理，被我千狐洞逐了出去。”

“夺肉身！”沈言眉目一凝，他之前接触下来，只以为安素妙对那周府老爷一片痴情，却不知其间还有这等祸害人间之事，神色登时冷了下来。

“走吧，若再叫我于人间见到你，莫怪天地正气，雷法无情！”

沈言冷声摆了摆手。

这妖狐忍住怨怒，不敢多言，低身道了个万福，亦是化作妖风离了此地。

于是，此间便只剩下了沈言与鬼劣二人。

“真人。”鬼劣此际忽地起身躬礼，“还请真人怜我道行不易，救我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