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说,她可以自择情郎,你又何必避而远之呢?”
卧子透过梅花门的雕镂空隙,天青色的纱帘后面,辕文白白的皮肤在灯前透出微红,热切的眼神正含笑注视着影怜,影怜手中拿着一卷诗作,轻声念一句,侧着脸向辕文凝眸一盼,浅浅一笑……一个是豆蔻少女,一个是俊俏少年……画面如此美好。
“舒章你看,小室幽窗,诗酒相交,他们两人,不美吗?”
舒章叹道:“美则美矣……”
卧子抬手止住他,回过靠着窗户,迎着湖面清风,轻叹一声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教坊女子,情郎数个也是平常,可是影怜不同。你还记得南园春日,影怜儒服幅巾,登门拜访,言辞磊落,全不似妇人之语。今日她依然是一袭阑衫,你自然也能看出来,他要的不是风月场中的露水情缘,她要的是平等的情平等的心。我……有妻有女……辕文可以一心一意,你明白吗?”
舒章却正色道:
“既然如此,午后那徐公子来,你为何要让她见?还有刚才你不也是因她只在画舫琴茶相叙,从未外出伺酒,也不曾在画舫开宴,而我们未曾提前相商,所以才拦住我们的吗?那个时刻,你知道她是教坊中人,现在她忽然又不是了?”
卧子一时语塞,只悠悠道:
“你既然明白,也知道我不说的意思。”
舒章摇摇头,叹道:
“你呀,总是想的太多。你不说自然是因影怜也忘记了,她的确是以我三人为友,这份心情,你体会了。可是,你真的觉得辕文跟她合适吗?辕文,他怎么可能……”
卧子淡淡道:
“比我合适吧!”
半晌又道:“你放心!”
舒章哑然失笑,举着扇子不知是要敲他还是敲自己,终于敲敲自己的脑袋道:
“嗯,我放心!”
忽又摇摇头,不死心的对卧子道:
“嫂夫人贤德,未见得容不下她!”
卧子却凛然道:
“夫人贤德,我自然不能负她!”
舒章终于点点头,拍拍卧子的肩,微笑道:“我明白了!那你……”
“明年此时,我又要进京赶考,这一年我自然是要寒窗苦读的。”
“那也不必如此,影怜俨然几社女社员,难道你要避而不见?”
“不会,我知道分寸。”
舒章点点头,看着卧子微叹一声,眼神中却是十分赞赏,走到桌旁喝了一杯酒,高声对辕文道:
“辕文,戌正了,你还不回去,不怕挨打吗?”
辕文立即在影怜身后对着舒章挤眉弄眼手舞足蹈,让他闭嘴。
卧子一笑道:“舒章你太过分了,不过辕文,坐车进城可比骑马慢。是该走了!”
影怜走出隔间,吩咐绫儿道:“酒呢?还有么?”
绫儿忙筛了酒,斟了四杯,影怜举杯道:“卧子兄、舒章兄、辕文兄,每与三位相叙,便受益匪浅。影怜深谢!”
卧子笑道:“互相切磋砥砺,杨兄也不必谦虚!”
舒章一笑,只道:“今日叨扰了,下次社日,恭候杨兄一会。”
众人一笑,各个饮了,船儿缓缓靠岸,辕文念念不舍的终究还是下了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