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来,奴家沉浸在安逸的岁月中,本以为夫君同我一样。”
“可就在前段时间,大人您来府上抄家时,却被我发现了夫君的秘密。”
“那是一本兵图册,详细记载了泸州城的布防、粮草的位置、将士们的性格缺点……尤其是有关通判大人和知州大人的行为习惯,更是详细到极致。”
“奴家在泸州城居住十年,真真有了感情,实在不忍见其沦落战火。”
“所以,就请大人将它毁掉吧。”
说着,将一本薄薄的书册奉到苏垣面前。
苏垣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仿佛一座雕像……失去了灵魂。
同样凝固的,还有沈在溪的心跳。
他彻底傻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心脏才恢复跳动。
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恐惧。
以黄蜂刺的机敏狡诈,十年的时间,他可以想象这本兵图册会详细到何种地步。
若是真让乱羽山完全掌握泸州城的所有情况,到时一帮乱匪兵临城下,那……
想到泸州城被战火席卷,百姓流离失所的场景,巨大的惶恐与悔恨几乎将沈在溪淹没。
啪!
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看着堂下这个少年,沈在溪实在没有办法组织语言,来形容内心的感激与拜服。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少年啊!
黄文炳买凶杀人,他却早就设好了圈套,轻松便反杀。
而黄文炳的报复心,本身就是苏垣刻意挑起,为的就是这一刻,揭穿其潜藏十余年的阴谋。
十年啊,大名鼎鼎的毒士黄蜂刺,整整谋划了十年,却被初来乍到的苏垣轻松识破。
想起刚刚苏垣所说:“洞察万物的眼光”
沈在溪不禁摇头。
太过谦虚了啊!
可话又说回来,既然苏垣早就看出,为何不在当日抄家之时,直接人赃并获,将黄文炳拿下呢?
沈在溪想了片刻,明白了一切。
若是当时抓了黄文炳,不就会放走花小楼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
花小楼,泸州城内的小小恶霸。
黄文炳,潜藏十年,险些颠覆泸州城的超级毒士。
这少年竟能冒着放跑黄文炳的风险,先去解决一个区区的花贼。
这……
他看向苏垣,只见对方脸上的表情如同凝固般,没有出现半点波澜,心中不由一苦。
是啊,对他来说,什么黄蜂刺、什么花小楼,不过是两只蚂蚁,先捏死谁,后捏死谁,又有什么差别呢?
沈在溪忽然又想到自己。
就在刚刚,自己还在想着,这个少年是多么的自大狂妄,甚至还妄图去教训他,劝他迷途知返。
真是……太可笑了啊……
可苏垣为什么不直说呢?
他只要来到后堂,与自己会面,将黄文炳之事说出,自己就算再不相信,为着泸州城的百姓,也一定会先将其抓获,再探究事实真相啊。
莫非苏垣不信任我?
以他的眼光,难道看不出我沈在溪,是个一心为民的清官吗?
不,不对!
他想起刚才在公堂上,苏垣仿佛看戏般看着自己与那刺客的目光,忽然明白了。
这少年,是在考验自己。
他想看一看,自己这位一洲通判的能力,究竟能不能看出,黄文炳的真面目。
一念及此,沈在溪嘴角溢满了苦涩。
自己连黄文炳的报复心都看不出来,更别说其真面目了。
一想到自己在堂上拙劣的表现,沈在溪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跌倒在了椅子上。
终归,是让这少年失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