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侍郎程晋见此不解,问道:“吴尚书离那风氏女行刑只有一天了,大人既结案了,为何不颁发呢?”
吴璟尘沉沉的闭了闭眼,只道了一个“等”字,便不管一头雾水的程晋,一头趴在桌案上睡了过去。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
直到酉时三刻,刑部已是一片昏暗,除了牢中守卫森严,门口只有几个站岗的侍卫,几盏微弱的夜灯。
寂静森幽。
这时,突然一声惊恐的嘶喊划破了这幽深的夜色,径直惊醒了伏案而睡的吴璟尘——
“不好啦!有人劫狱了!劫狱了!快追啊!”
动静很快惊动的戍守的侍卫,刑部一时间嘈杂如沸。
侍卫匆忙来报:“大人!不好了!内内内内个女的被劫走了!”
吴璟尘惊得一拍桌案:“你说清楚了,被劫走的是谁?”
“甲,甲甲甲——甲字三号狱,狱里的那个——那个风氏女,风嫄,风暖暖!”
吴璟尘腿上颓然一软,旋即怒拍桌案:“速去追查!切莫惊动上头!低调暗查!务必将人给我追回来!切莫伤了她!”
此夜正缝侍郎程晋值班,宿与府衙,闻言忙披衣赶来,听闻此言,忙道:“大人!此女有罪,若是劫狱视未逃犯,该杀无赦。”
吴璟尘的声音有些虚软,透着无尽的疲倦,喃喃道:“她无罪,此案已查明,与她无关,这个赦令本该明日公示的,她本可放出的,此番被劫,倒成了逃犯了......”
程晋更加不解:“不是大人那会说等的吗,莫不是大人一早知道会有人救她,想来个瓮中捉鳖?”
“不是......”吴璟尘的声音说不出来的疲惫,“你不懂,这里牵扯宫内,我等的不是劫狱的人,是明日要归来的人......这下,麻烦了。”
程晋越发不解。
“你留在这,我带人去搜找,另外,帮我派人去宁王府,通知玄峥公子此事。”吴璟尘拍了拍程晋的肩头,将他按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当即提剑而去。
程晋虽不明白,可望着这幽幽夜色,只觉得越发的阴森可怖,再看吴璟尘那焦急离去的神色,也能隐约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好似这夜色中,藏了一把会伺机窥探的刀,杀人不见血。
吴璟尘带着一路侍卫匆匆追去,然而不过刚出了刑部府衙,便遇上了顾晏之,他立在路中央,正好以整暇的看着他们,似有拦截之意。
吴璟尘凝眉:“顾府丞?”
顾晏之幽幽一笑:“夜深了,吴大人这是去哪?”
吴璟尘冷道:“本官去哪里,似乎没有向顾府丞汇报的必要吧。”
顾晏之不紧不慢道:“吴大人有所不知,我方才在这,似看到有人自刑部逃出,不知是哪位逃犯这样胆大包天,吴大人这是要去追吗?正巧下官今日无事,约了大理寺的官员们吃酒,现在正往酒楼赶来呢,想必一会也会路过这边呢,若是有需要,待等他们来了,助大人一臂之力岂不刚好?”
“你!”吴璟尘死死咬牙,哪怕他一向温和,此时也已被气得青筋暴起。
若此夜他们能不动声色的将风暖暖追回,明日下赦令此事便可掩盖过去,但若此事闹大,风暖暖便顶了逃犯的嫌疑,死罪难逃了。
而顾晏之此时非但在此拦截不说,还带着一众大理寺的官员们来此,生怕此事闹不大,便是要逼着他将风暖暖出逃一事昭告众人,进行追捕,这分明是不给她活路啊!
吴璟尘凝眉怒道:“顾府丞,说句实话,风姑娘当日待你不薄,你何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顾晏之一笑:“这么说,吴大人是承认出逃的人是风姑娘了?”
吴璟尘凝视顾晏之片刻,手已紧握成拳:“顾府丞说今日吃酒,此刻为何会在此?”
顾晏之道:“我也是为风姑娘来的,她是我故旧,后日行刑,我总该送一送的,不知吴大人可否看在这旧人的面上,通融一下,允许我进刑部探访一下风姑娘?”
“不可,死刑无权探监!”吴璟尘斩钉截铁道。
“吴大人何故这般果断的拒绝,莫非出逃之人真的是她不可?还是说,吴大人为了保住自己这乌纱帽,知情不报,打算瞒着陛下?原以为吴大人也是个清官,想不到,竟也会徇私枉法。”顾晏之徒然冷道。
言已至此,吴璟尘心里便赫然明了——顾晏之之所以会在此出现,是因为,风暖暖便是他命人救出的,他在此,不过是为了拖延住自己。他赌自己不敢放他进去看,否则立刻回露馅,众人知晓后风暖暖必成逃犯,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而他就此命人带走风暖暖,他们恐再难追回。
为了将风暖暖偷走,顾晏之不惜在她头上扣上逃犯之名,他就这么不在乎她的名声吗?
或者说,他就这么有把握一定能将她带走,护她一世无虞么?
吴璟尘沉了脸,对上顾晏之那讳莫如深又略带挑衅的目光,忽而侧身道:“顾府丞,不是想看看风姑娘么,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