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薰苒惊道:“怎么会?!大伯你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了!”
“知道张家的祖业是什么吗?”
张薰苒茫然摇头。
“张家从汉朝开始便是最大的盐商,历经千年始终屹立不倒,拥有敌国之富。民国之后,工业兴盛,从那时开始,张氏便已经注定会走向衰落。在那之前,张氏宗家与分家的矛盾不外乎是宗家把持着最大的产业,分家不过是遍布各地的商号,分家虽然不满宗家的垄断,却还要仰仗宗家。而在那之后,宗家的产业没落,分家顺应时代,发展各种实业,如今的矛盾已经演化为宗家全凭分家奉养。当矛盾激化,一发不可收拾时,没有了分家支持的宗家,还会有如今的风光吗?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危言耸听吗?”
“那我们也转型啊?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所以你爸爸才会不顾一切的去米国,为的就是寻求维系宗家的出路。”
“嗯???那这么说,我爸爸的行动,大伯从一开始就知道?”
“不光是知道,你爸爸所做的事,全是我在后面鼎力支持的。”
“那。。。那为什么?”张薰苒手中的茶杯砰然落地,摔得粉碎,怒不可遏的瞪视着大伯。张薰苒心中觉得无比的荒谬,一个与自己父亲有着共同目标的人,他的亲哥哥啊!在父亲意外身故后,却第一个出来为难自己,夺走了父亲所有的家业,将父亲从家族中除名,将自己赶出了家族。这难道就是他所谓的骨肉亲情?
张轩忠波澜不惊,伸手向下虚按,示意张薰苒坐下。张薰苒恨恨坐下,眼中的忿忿之色却压制不住。
“你父母遇难其实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
“什么?!”张薰苒双手重重的砸在桌上,将杯中茶水震的四处溅落。这对于她来说太过震撼,她居然才知道整件事情还有这样残酷的内情。几乎要将自己一口银牙咬碎:“是谁做的?”
“目前还没有线索,所以我必须让你远离这场阴谋,你是我和你爸爸全幅希望的寄托,我决不能让你置身在危险当中。”
张薰苒再也承受不住,扑入大伯的怀里,将这所有的悲伤、怨恨化为了一场嚎啕大哭。张轩忠伸手轻抚着张薰苒的后背,他仿佛也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眼眶中掬满泪光,这几十年来,他顶受着分家带来的压力,亲眼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被阴谋夺取生命,看着张薰苒沦为孤苦无依的可怜孩子,他的心便是如钢铁般坚硬,也已经被捶打的粉碎。此时也唯有亲情才能抚平他们心中的创伤。
良久,张薰苒哭声稍歇,依偎在大伯怀中,转为了嘤嘤抽泣,哽咽道:“大伯,我不懂,我心里好乱,好痛,我不懂为什么你们明知道这么危险,却还要义无反顾的坚持。放弃这些浮华,过平凡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张轩忠一声长叹,声音苍凉的道:“因为这是祖宗的基业,放弃就等于放弃祖宗。张氏历经千年,其中有多少风雨,多少磨难,多少坎坷不足为外人道,最后却依然屹立不倒,只因每一代后人都继承了先祖的风骨。即便是烈焰将一切焚为焦土,张氏也能浴火重生,这就是张氏的风骨。”
张薰苒听着大伯铿锵有力的话语,心田的火种亦被点燃,转瞬已燃起了熊熊烈焰。脱出大伯的怀抱,抹干泪痕,眼神炙热的看向大伯,道:“大伯,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宗家?我要接下您肩上的重担,不仅带领宗家走出困境,还要为我父母报仇雪恨!”
“现在还不是时候,薰苒,你有着我们都不具备的天赋异禀,经过磨砺之后,你将是宗家最杰出的领导者,是带领宗家走出困境的唯一希望,这一点我和你父亲始终坚信。但现在疑云重重,我们连敌人是谁都还不清楚,过早的让你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中,不是明智之举。我这边会尽量调查出这场阴谋的策划者,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淬炼自己。”
“那需要多久?”
“不会太久的。。。最多。。。两年。”
张薰苒并没有注意到大伯在说这句话时,眼中的悲凉。只是有些不满的噘嘴道:“还要这么久?哦!对了,我今天来本是要跟您询问其他事情的。”
“什么事?”
“我现在的工作据说是一个姓虞的女人背后安排的,您知道这里面的内情吗?”
“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我想或许跟你母亲有关。”
“我也这么觉得,可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照顾我?”
“薰苒,你母亲的事情,即使在宗家,都是一个疑团。当年你爷爷还在世时,是你的母亲上门主动要求与你父亲结婚,而对你母亲的身世背景调查却一无所获。你应该清楚,咱们门阀世家,对于结亲是有严格要求的,像你母亲这样查不出来历的女子,本是不可能被接受的。但奇就奇在你母亲与你爷爷单独进行了一场谈话后,你爷爷就同意了这门亲事,而且你爷爷似乎对你母亲甚为忌惮。一个能让张氏家主忌惮的女人,那么她的背后会隐藏着多么可怕的能量。如果真如你所说,有人在背后支持你,而且和你母亲有关的话,那么不论是对你还是对于整个宗家,都是一件好事。”
“我妈妈的家世你们一概不知?”
“一概不知,而且完全调查不出。”
“那我妈妈还有什么亲人?我又如何知道她们之间是否有关联?”
“据我所知,你母亲应该有个妹妹。”张轩忠抬手饮尽杯中的茶水,续道:“茶过三泡,再喝也是索然无味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也该回去了。”
张薰苒闻言起身,整了整面容,她可不想让赵小军看见自己满脸泪痕,转过屏风,伸手开门时,身后又响起了大伯的声音:“薰苒,你千万要小心,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你父亲就是前车之鉴,只有身边的人才能清楚的知道他的行踪。”
是啊!只有身边的人才有机会伤害自己,敌人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大伯又给自己上了意义深远的一课。张薰苒已将整件事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从表面上来看,最值得怀疑的就是分家,但分家与宗家的矛盾已经持续了这么多年,父亲不可能对分家毫无防备,分家反而最不可能得手。那么其他的几大世家呢?商场如战场,他们被张氏压制多年,是否甘心呢?或者还有国外的财团卷入其中?在了解了事情真相之后,张薰苒突然觉得自己竟还是没能跳出那鬼蜮的深渊,身边依旧纷繁杂乱,危机四伏,任何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都有可能藏着一支时刻准备射向自己的冷箭。张薰苒怔然一阵,轻声说到:“知道了,大伯,你也要保重。”随即开门,步伐沉重的回到了车上。
赵小军在车里闭目眼神,见张薰苒上车,二话不说,发动车子向沪市开去。
张薰苒瞟一眼沉默的赵小军,缓缓道:“你有什么想问的?虽然有些事情我也没有完全搞清楚,但解答你的疑惑应该足够了。”
赵小军闻言一阵踌躇,似乎心中的疑惑太多,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好半晌,才开口试探着道:“那就先说说你的身世。”
“我以前是张氏财阀宗家家主的独生女儿,我父亲过世之后我被赶出了家族,现在我只是张薰苒,没有任何背景。”
“难怪你能轻易的了解几大世家的动向,其实我早该想到。那么上一次拔掉非凡集团也是你的手笔咯?”
“算是吧!我只是依旧和商家、南宫家的大小姐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上一次确实是南宫家的大小姐被文辉骚扰,她们只是要给文辉一个教训。有南宫家和商家出手就够了,我确实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张大小姐真是谦虚,你才是两家联手不可或缺的纽带。最后一个问题,救我的人是否和你有某种关系?”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我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