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柜上那头,伙计已把簪子包好放进朱漆盒子里,眼巴巴地站在柜上等收钱,要是说没钱不买了,会被人踹出来的吧。
主仆二人笑得很难看。
这时,一句话顺着北风飘进来。
“哟!侯爷骑马过来了,可真俊。”铺外不知哪个择菜的大妈怀春似的说着。
朱雀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冲出铺外,看一眼卫延腰间的鼓囊囊的荷包,笑得比冬阳还灿烂:“舅父!”
今早宫里太监来侯府传旨宣卫延进宫,却也没透露是什么事,卫延此时正在马背上思索着,听见有人叫他。抬眼一看便见朱雀笑得让人头皮发麻。
“舅父,借我点钱救救急。”朱雀站在路中阻住卫延去路。
卫延见被自家人拦路打劫了,也没法子,只得下马,大方解开荷包:“又没钱买糖豆吃了?要多少?”
朱雀伸出两根手指头晃晃,卫延爽快地拿出二两银子放在她手上。
“舅父,两百两。”朱雀往卫延的荷包里探头,相中一块大个银子。
卫延一听,转身系上荷包就要上马,朱雀在后面死死拉着他说:“舅父我是真没带够钱,我想给舅母买个簪子做生辰贺礼。”
朱雀一席话,提醒了卫延。阮氏生辰快到了,按照往年自己无所事事这时候早把礼物准备好了。但今年自选伴读,难民入京一系列事后,老皇帝看自己比以前顺眼了,派的差事也多了。一忙起来,倒是把自个媳妇的生辰给忘了。
朱雀见卫延像是被说动了,拉他往葛芳斋去看簪子:“舅父,我不骗你,舅母戴那根簪子指定特好看。”
卫延来到柜上,看朱漆盒子里的玛瑙累丝簪确实是上等,想着自己还没给阮氏准备礼物,付完钱后,便把盒子装在衣袖里。
站在一旁张手等簪子的朱雀傻了眼:“舅父这簪子我看中的,你可不许抢了去。”
卫延笑笑:“你个小不点,钱是我付的,簪子就是我的。再说你一个孩子,用不着送这么贵重的礼。亲手绣个帕子给她她就很开心了。”
朱雀撇撇嘴,上次绣了个寿桃给阮氏,阮氏看了半天也没猜出来是啥,倒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卫延出铺门,潇洒一跃上马,便在一群妇女赞叹声中朝皇宫去了。
朱雀见到手的簪子被抢了,还是她舅舅抢的,她也认了。反正最终那簪子是戴在阮氏头上的,谁送都一样。
朱雀在小竹捧的点心堆里挑了一个枣泥糕,边吃边往侯府的方向走,没走几步,便见一个绯红华服身影走来。
“不是冤家不聚头。”她暗自腹诽道。
祁越似乎格外钟意艳色衣服,每次见他都穿得跟个花公鸡似的。
对面祁越见是朱雀,便夸张的扯着嗓子:“哎哟喂,这不是朱雀大小姐吗?怎么今儿得空来街上喝冷风啊。”
他穿得跟个花公鸡似的,扯着嗓子一叫更像打鸣的花公鸡了。
朱雀不由一笑回敬道:“今儿得空才能出来走走,不像祁越小王爷,每日都闲得……出来溜达。”
朱雀手里捧的包子,虽用干荷叶包了几层,但北风一过,还是携着猪肉大葱味传到祁越鼻子里。
他皱紧眉头捂着鼻子倒退几步,自春日里被这小丫头丢了一身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后,他便对其产生了阴影。一次府上新来的厨子不知情,端来一盘猪肉大葱包,被他打了几大板,赶出府了。
“你……都说女孩子不吃猪肉大葱馅儿,你怎么和她们不一样?”祁越有点怂包的问。
“我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我是朱雀呢!”她神气一仰头,看呆了祁越。
祁越傲娇似地哼了一声:“你可别太神气,别跟你舅父卫延似得神气过头就行。”
“我舅父好着呢!刚才还有人夸他解决米价问题了。”朱雀扯着脖子,昂得更高了。
祁越回了她一个力道极重的“切”字:“你以为那些米铺是生意人在运营吗?都是官场上的人投钱建下的黑网。”确实,他虽游手好闲,但当他看到被饿死的流民后,还是忍不住骂了米铺背后的人。
“你家也出钱了吧!”朱雀眯着眼审视祁越。
祁越躲开那眼神:“那……我就不知道了”
六王爷和章骞同为守旧派的大头,但他是个只知道享乐胸无城府的草包,事事听章骞的。所以六王爷有没有往里投钱,祁越不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
“但我……我跟你说。你们侯府可得小心了。卫延让朝廷里很多官员都损了一大笔雪花银。小心被人下套报复。”祁越说得有些结结巴巴,可能是因为他第一次警戒别人,这在他看来是一件善事。但这与他一肚子坏水游手好闲的天性有些违背了。
偶尔一次行善也就罢了,但他不知道为何是在这个小丫头面前。
关键是,她还喜欢吃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