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
几个蚊鸣般的声音响起,一道道的血线,喷了出来。
冲在最前面的六七个衙役,突然站住了。
他们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十根手指,就像被切开的葱一样,从他们的手上一根根脱落,和兵器一起掉在地上。
那一瞬,他们感觉到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无边的恐怖。
啊……
惨叫声,顿时响彻了整个空地。
其他的衙役看着这种可怕的场面,突然往两旁躲开,就像遇见了鬼一样。
商贩汉子的最前面,三个汉子默默往前走着,几把狭长带血的刀,已经收回了他们背后的鞘里。
府兵队里,赫连英把令旗一划。
无数的长矛,从府兵队里伸了出来,齐齐指向了那些商贩汉子。
台上,高石远哼了一声,昂首挺胸喝道:
“钦命侍御史、秦州上邽人头案按察使大人到,上邽县所有官属人等,出迎!”
自东汉以至大唐,历朝历代都设有中枢监察官署,名曰“御史台”,负责监察天下百官,纠弹不法。
所谓“侍御史”,乃是御史台三院之一、“台院”的长官,其品级虽然只有从六品下,职权却颇为显著。
而所谓“按察使”,则是身受钦命、替皇帝巡视地方的官员,其人所到之处,如天子亲临。
像这种重要的使职,一般只对某个道或某个上州才会任命的。
可如今,皇上竟然为秦州一个县里的命案,专门委任了一名按察使?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那些商贩汉子。
一个中年商客,从汉子人群里走了出来,来到府兵队伍的前头。
高石远和商贩汉子们的头都半低了下来,对中年商客非常恭敬。
中年商客望着独孤泰,淡然一笑道:
“独孤大人,一别多年,可尚安好?”
那声音儒雅大度,有礼有节。
独孤泰望着中年商客。
他那张肃然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神色。
没人说话。
刘通望着那中年商客,低声对孟凉道:
“孟统军,此人一身商客装扮,闯法场、伤官差,还敢自称天子重臣。
您乃一州之帅,该不会让此等人,如此无法无天吧?”
孟凉摸着胡茬,没有回答。
台上,独孤泰缓缓站了起来、走到台前,对台下的中年商客道:
“宗大人,没想到,竟然是你。”
那中年商客,正是当初鬼哭峡里和高石远一起的,宗长岳。
他看着眼前一大片的府兵和刀枪,淡笑道:
“是么?
宗某还以为,独孤大人早有耳闻呢。”
“独孤泰,”高石远道,“钦命按察使宗大人在此,你还不立即让人放下兵器,上前行礼?”
独孤泰好像没有听到,看了眼对面台上的洛元堂:
“宗大人,此次,您自长安不远千里而来,就是为了救这个人犯洛元堂么?”
宗长岳道:“宗某此来,乃奉天子诏命,督察秦州上邽县人头一案,岂为一人而来?”
“这么说,独孤某今日要砍此人的头,宗大人是不会反对了?”
“独孤大人您乃一县之长,县内刑狱案务,一切皆为其主,宗某无权干涉。
只是宗某冒昧,想请问大人一句。”
“宗大人请讲。”
“此人犯洛元堂,他所犯之事,可与贵县人头一案有关?”
独孤泰看着宗长岳:
“如此说来,此人,宗大人今日是救定了?”
宗长岳淡笑不语。
“那要是我说,”独孤泰冷冷道,“此人的项上人头,我今日也是要定了呢?”
“那就先问过我这把刀!”
高石远一震长刀。
台下,二十余个商贩汉子的背后,布条一掀、弯刀握在手里,嗡嗡而鸣。
台上,孟凉笑着打了个眼色。
赫连英高举令旗,在空中划了几下。
府兵队伍忽然一个变阵,上千人迅速散开又重聚,眨眼的功夫,就形成了一个里外几层的包围圈。
无数把的寒光兵刃,把宗长岳和那些商贩汉子,团团围在了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