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沉就着坛子,咕咚又是一大口酒,随手抹去下巴的酒水,道:“你出身欧阳世家,虽说没落了,却也没吃过苦,还被天算卞神机收为义子。”
“是啊,义父他名头颇大,我在他府中几年,义父虽然一生孑然一身,却待我有如亲生,吃喝玩耍自在快乐。”不了和尚回忆道,“只可惜,我偏偏痴迷刀法,被我闹腾的没辙,义父才将我送上这云峦阁。”
韩沉摇摇晃晃起身,指着不了和尚道:“放着卞府的好日子不过,偏偏要来这云峦阁。你这一来,把师傅对我的宠爱全都夺走了,我心里那个气呀。”
不了和尚也提着酒坛子,扶着桌子勉强站稳了,“嘿嘿,我说呢,当年你和几个师弟也没少整我。就说那年夏天傍晚,你们……你们几个将我骗去后山。”
“哈哈哈哈……”韩沉乐道:“对,就是我们绑你,专挑傍晚绑你,将你骗去后山绑在树上,树林的蚊子………”韩沉想起来,都皱眉,他啧啧嘴道,“那叫一个凶啊。”
不了和尚愤道:“何止是凶!又凶又多,咬得我满脸满手都是包。”
“只不过是被蚊子咬了,就屁颠屁颠哭着跑去找师傅告状。”韩沉冲着他翻个白眼,“真真是个告状精,害得我们几个被师傅抽了几鞭子,屁股上还有印子呢。”说着说着,便撅起屁股想要给不了和尚看看。
不了和尚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笑道:“扯平,扯平。”
韩沉被踹得一个踉跄,不了和尚赶紧去扶他,韩沉将手臂搭上他的肩膀,回忆道:“再后来,我娶了奉州纳兰府的独女,掌上明珠,你也娶了白云观的小七。人人羡慕我们云峦阁,既是名门大家,又品行相貌俱佳。”
不了和尚沉默了一会,看着韩沉的双眼,问道:“师兄,若是小七没嫁给我,她也不会死吧?”
韩沉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能重来,小七一定还选择嫁给你。”
不了和尚提起酒坛子,猛灌一气。
这一顿酒,两人喝的昏天黑地,桌上一个地上一个趴着睡着了酒坛子东倒西歪,到处都是酒水。
韩夫人进来时,便看到这副狼狈的样子,她让平儿喊来了一山一柏兄弟二人帮忙。
兄弟二人都惊呆了,父亲从未如此不顾形象地放纵过,这个和尚居然也饮了酒,这不是破戒了吗?
韩夫人看着发呆的二人道:“愣着干嘛,先将他们扶到床上去。”
二十年了,不了和尚不敢想起小七,不敢想起义父,更不敢想起云峦阁,内心日夜承受着煎熬,今日一场大醉,借着酒劲说出来,心里终于好受了些。二十年后,他终于又躺在了云峦阁内的床榻上,感觉无比踏实。
平儿将屋内,收拾干净,韩一山搂着韩夫人的手臂道:“娘,这个和尚,真的是我们的二师叔?”
韩夫人点点头,“一柏不是早就说过了么?”
韩一山皱皱眉:“你看他刚才烂醉如泥的样子,哪里像个出家人?”
韩夫人感慨道:“他也是个可怜之人,被人陷害,你兄弟二人千万别在他面前再提过往,以免他们心伤。”
“是,母亲放心。”
一夜宿醉,心却是轻松了许多,一大早不了和尚就过来。
“师兄,早,今日可好些?”
韩沉揉了揉扔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老了,喝些酒就头痛,真得服老。”
不了和尚坐下道:“师兄,今日我想跟你说说关于梧桐谷的事情。”
这时,韩一山韩一柏以及阿婵都过来了,依次向二位行礼问安。阿婵看到不了和尚时,有些吃惊,这和尚倒是和一山有几分相向。
三人在对面落座,阿婵若有似无地不时打量着这和尚。
韩沉缓缓道:“名剑山庄和梧桐谷的情况,一柏已经和我说过,这梧桐谷是否被北宫原控制,也只是猜测。”
不了和尚点头道:“是,我也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
韩沉思虑过后,道:“既然只是猜测,我们也不便插手。”
这下韩一柏坐不住了,“父亲,可是古镜神之眼,如今也在那北宫元手中。”
“那又如何?”韩沉道。
韩一柏被问住了,“那,那古镜本就不属于名剑山庄,落在他的手中,不妥。”
韩沉悠悠地反问道:“那你想如何?”
没想到韩一山居然站起来道:“那就把古镜抢过来。”
阿婵用脚踢了踢他,韩一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你踢我干嘛?”
韩沉端起茶碗,吹了吹,喝一口茶,缓缓道:“抢?你当我们云峦阁是劫匪么?从古至今,就算起兵谋反,那也得名正言顺,昭告百姓,。”不等韩一山开口,韩沉继续道:“那古镜不是我云峦阁之物,要抢回那也应该是苏家人。”
韩一山摸摸头,“父亲教训的是,孩儿鲁莽。”
韩沉的目光无意中从不了和尚脸上扫过,道:“你性子耿直,遇事要多多考虑,不可妄下结论。”
不了和尚也注意到了韩一山,这一对双生子,差别居然如此大,真是不敢相信。
韩一柏知道父亲身为一阁之主,不会轻易裹入纷争,起身拱手道:“父亲,还有一事,豆月白小姐如今也在梧桐谷中,梧桐谷不太平,还望父亲能想个办法将她救出。”
阿婵一听到豆月白的名字,连忙跪下道:“阁主,豆月白是我家小姐,豆府已经被灭门了,就剩她这唯一的血脉了,阿婵恳请阁主相助。”
韩沉道:“你先起来,你和一山即将成婚,不必行如此大礼,此事重大,我需要好好考虑。”
阿婵感激道:“多谢阁主。”
韩沉有些头疼,挥挥手道:“你们先下去,我还要与你们师叔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