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好,陛下让华歆做了公主的先生,公主可机灵了,前几日奶娘带公主吃饭,公主三两句都能背诗了!”巧儿的激动不已,眼里闪着希望的光,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真的啊?这么就能背诗?”阿碧一会儿惊讶一会儿失落,情绪跌宕起伏。
我大约是知道阿碧又想起了自己读书识字的愚钝,如今听周岁孩儿都能背诗,心里多少有些酸酸的。
巧儿没注意阿碧的失落,还在自自话:“嗷对了夫人,册立皇后的事儿陛下怎么还没宣旨啊?夫人怎么也不见着急?”
巧儿忽地抬头看我,我微微一愣,皮笑肉不笑,灵机一动拍了阿碧的肩膀。阿碧顿时就想起昨夜巧儿的话,怼得巧儿没好脸色了。
阿碧:“君心莫测!祸从口出!”
正巧遇到李子端了盘儿水果上来,笑得合不拢嘴,打趣儿阿碧好生机灵,活学活用。
我寻思这李子才来,也不知道具体来历,曹丕不会平白无故安插人过来,就想着试探一下,故作幽怨道:“害……可能是陛下担忧六姑娘,所以耽搁了这事儿,无妨的,六姑娘病情好些出了宫去,陛下自然就……”
果不其然李子有了反应,还没等我把话完就忙打断曹丕不是因为六姑娘,但是后半句是欲言又止。
“哎……算了,到时候陛下自然会跟夫人讲的!陛下对夫人,那是真心诚意的!”李子的郑重其事,让我觉得颇为好笑,但是我也没忘记我要做什么,吃了口橘子,继续着曹节的话题。
“不过到六姑娘……最近病情你们都知道多少?”
阿碧想什么我马上塞了个橘子到她嘴里,也递了个给巧儿。
巧儿尴尬地笑了笑,不敢不接过。
李子狐疑又惶恐地看了我半晌没话,支支吾吾几个字都是什么:没有变化。
我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我能指望曹丕的人儿什么实话呢?
我努力压制住火气,扯着嘴笑了笑,吩咐李子下去,气得推门而出。
李子忙问我:“夫人您去哪儿啊?”
我没回头,步子轻盈而去,兴冲冲答道:
“去太医院!”
“啊?夫人你生病了?”巧儿忽然大惊,把手里的东西一扔急急忙忙地跟着出来。
我驻足想了一下怎么回答,巧儿一个刹车没刹住,撞到我后背脊梁。
巧儿本身不重,但是加上惯性又直接撞骨头上,那感觉,只能强颜欢笑。
我倒吸一口冷气,笑着转身:“本来没有,现在有了。”
巧儿尴尬惶恐地扯了扯嘴角,欲盖弥彰地忙回头叫阿碧:“阿碧快出来,快陪夫人去太医院!哦不不不,阿碧快来扶夫人进去!”
“李子快去召太医!”
顷刻,太医院来了位太医,是上次那一位,我命阿碧等人在门外候着。
那太医隔着纱衣为我检查之前的伤口,有些夸张地惊叹,我这伤口愈合出奇得快,诧异地看了看我。
“是太医您医术好!”我奉承地笑了笑,暗暗拿出玉扳指藏在手心。
太医为我看了新伤,是无大碍。我也不是什么娇滴滴的白菜,自然是没有大问题,只是不装得悲壮惨烈一些,怎么让巧儿自己为我请太医来?
太医检查得仔细,倒让我有些不耐烦了,捋了捋衣服弹起身来。
那人忽地惶恐,跪倒在地大喊:“夫人恕罪!是臣的错!”
罪?
我愣了半晌,狐疑地打量了一下那太医,那太医跪在地上双肩都忍不住发抖。
我一看这形势不妙,尴尬地笑了笑,刚要去扶又觉不合礼数,也便恕他无罪。
“来,你上前来瞧仔细些,到底是哪儿碰到了磕到了,本宫这几日老是觉得隐隐的痛……”我一面忽悠着,一面待那太医走近,眼疾手快地把扳指滑进太医药箱里。
太医以为我是真要看病,竟一丝不苟地写着药方,不假思索地叮嘱着,耳畔嗡嗡个不停。
我瞧着无趣儿,随口打趣儿着太医院的事儿,语气十分八卦。
“听啊,魏宫医术最高的太医令也对六姑娘的病情束手无策啊……这看来啊,你们也只能医皮外伤,这心病啊……还得心药医!”
那太医初不明白我那番话,忽地愣了一下,退出好几步作揖行礼,拉长一句:“微臣惶恐……”
额……又惶恐……
我无语地起了身,冲那药箱不客气地白了个眼,正言道:“太医令医术不佳,治不得六姑娘的病,耽误六姑娘出宫。本宫倒是开了一剂良方,就在你那箱子里,回去记得转交给太医令。”
那太医不解地愣了愣,表情有些复杂。
“药方要保密,不然……”我思索了一下,拿出最恐吓饶语气酝酿接下来的话,“不然,药方就是毒药,毒的不是六姑娘,而是你们整个太医院!”
太医吓得已汗涔涔,又连连磕了几个头领着命退下了。
巧儿见太医慌张惊恐而去,急火火跑进来问我。
“夫人!那太医怎么了?”
“你做什么了把人家吓得不轻?”阿碧也瞪大眼问我。
我连连唏嘘几声,倒吸几口冷气,大叫疼痛。
“还不是他用力太猛,给我正骨弄疼了!”我委屈道。谁知李子一听,立马要禀告曹丕,我连忙接着忽悠道:
“这骨头都接好了,告人家状会显得我不道德的……”
“道德?”李子问。
阿碧转了转眼珠子思考,解释道:“大约是感恩,对吧?”
我连连点头,心里暗笑。
呼,过了一关。
若是之前听到曹节迟迟不愿出宫,我必定是惊讶疑惑甚至是愤怒的,毕竟那是我为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她也折腾那么大半,怎么能放弃就放弃?
但如今,在阿碧发现那枚扳指的时候,我大约知道不愿意出宫的原因了。
但愿曹节收到我传递的讯息,能安心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