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禹立时递给她,与沁姝合力细较接骨手法。
当然,接骨之前沁姝将会割开嵇浒断腿之处的皮肉,因着皮肉与断骨粘连,若想接骨一次功成,须得剔除坏死腐肉。
都道割肉的痛楚非常人所能忍受,然,嵇浒却谈笑风生对沁姝、庄禹言明不会施用麻沸散,他乃军中男儿,向时皮外伤多回,不会惧怕。只要沁姝手法精妙,速速接好残刀斩断的脚骨,那才是他最为期待的。
虽嵇浒的胆魄令人倾佩,沁姝同庄禹暗中商略,在伤处会施用些麻药,以减持割肉之时撕心裂肺的巨痛。
是故,接来婆子的药膏,待嵇浒同楚楚闲叙画作之时,琼眸死死盯着断腿这刻,沁姝真的下手了。
隔开血肉之躯怎会不痛?然,沁姝这几日来的研习细琢,她今日也到了非动手不可。不能耽搁下去,断腿之处乌紫更甚,渐渐发黑,估摸着迟延下去将会断送嵇公子的右腿,再无医治的可能了。
一刀下去,乌血顷刻流出,许是坏死的腐肉,嵇浒真个不变丝毫神色,仍旧与楚楚闲话画作之中景致的泼墨之法。
女儿家的笔力张弛有度才更显清奇,一番见解深得楚楚的心意,遂连连点首称道。
嵇浒无动于衷,但楚楚却见不得血光,绝美的韶颜都快扭曲了。沁姝扫来一和煦之眸,楚楚接下,回以囧迫一笑。
但见,沁姝自信全然,几日来的研习绝非白费。麻药抹去,冰凉一片,随之便似钻入血肉之中的虫蚁,酥痒了起来。
“嘿嘿!就知你们施了麻药。”嵇浒突兀启口。
沁姝眸光圆睁,仰看垂首的嵇浒。二人眸光迅疾交错便相视一笑,沁姝仍旧涂抹麻药,而嵇浒则侧看楚楚。
“楚楚诗作上乘,缺憾唯独画作过于急攻。”言罢,突兀话锋一转。“楚楚,钱叔叔这几日都不来古香居了,你派出的家丁也没查出见巧的消息,我担心见巧遭歹人所害,真不成就求请钱叔叔派出皂隶四方查探如何?”
心都是肉做的,楚楚得知见巧的遭遇也为此伤怀。遂颌首。“不用你操心,我昨儿就派人去向父亲求情了。父亲会帮着查寻的,你且安心治好伤腿再吧!”
“待我腿伤治好,头一个就去杀了黄扬那贼人,其次则是陶聪,猪狗不如的东西活在世间只会害人。”嵇浒毫无顾忌,只有一腔热血。
最喜爱的便是好兄弟存这番心思,为民除害乃是大英雄所为!而他庄禹虽然被人看作英雄,但他自知有愧,面对最属意的女子为了掩盖罪孽,不知羞耻地妄图让真相长埋于地下。想及嵇浒贤弟,生的儒雅,又着武德将军,文韬武略的,紧要之关键在于他兼具一颗豪迈真性情。
若嵇浒的过错则在明面之上,乃是统摄军兵攻打龙山,害死了无辜众龙山兄弟,但他的为人坦荡荡,从不惧提起自个的过错。
庄禹心知,嵇浒贤弟与他慈善之心,为民之心实则不相上下,或更甚!
可惜世人皆不识,只晓得看见明面上的真相,不知内里的隐藏。
虽然心中有愧,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庄禹不会甘心放手沁姝的,这位脾性不同,为人率真的好女子再也无法旁遇了吧?!
“沁姝,一会下手务必心仔细了。”庄禹提点。
无需庄禹提点,沁姝也知该如何下手。庄禹教她的手法她已经记在心中最深的一隅,每日里都自个告知自个只许一次功成,若失手宁愿斩断的是自个的右腿。
庄禹眸光瞧去丫鬟手中端着的一盆血水,都是贤弟腿赡血水啊!
贤弟与楚楚只管谈诗画,言及见巧之后顺道言谈襄龙教。
“襄龙教势力庞大,大江南北,四处招兵买马,得了庄大哥的七十万两钱银,他们必然野心膨胀,欲图借助民间培植的人马适时构逆,只怕我们都瞧了七皇子的野心,所谓争夺太子之位乃是虚掩,他的野心若没猜错…”
嵇浒的话令人悚然,楚楚、沁姝乃至庄禹都齐齐看他。
七皇子为了争夺太子之位已经无耻到了极点,单就纵容项漭壮大襄龙教亦窥见其谋划的乃是与皇家完全决裂的退路。此皇子野心勃勃,算是皇家灾劫。
不过,下仍掌控在当今皇上手中,哪个皇子图谋不轨还能长久逃避皇上的耳目?真不知皇上是否已经得知七皇子的种种罪恶,想来,皇上知晓一切之后会如何处置七皇子呢?
在这间厢房之中的皆盼着七皇子败北,真让他当上太子,对下,对皇家都不是福啊!
对付襄龙教便是对付七皇子,为了下黎民,为了皇家长久掌控在一位体恤爱民的皇帝手中,为当今太子出一份力在所不辞。
嵇浒罢,嘴巴一抽,是啊!分心之际,沁姝妙手挫骨,只此一瞬,断骨估摸着接上了。迅疾,沁姝未出口,庄禹倒是急不可耐。“速速裹覆伤处,别再流血过多。”
沁姝颌首。“庄大哥放心。”
止血膏药先个涂抹,再清洗伤口,而后再涂抹止血膏药。沁姝的柔指缠绕游走,轻轻又不乏速决。
断骨一瞬间的痛楚稍稍有所减持,真真神奇高妙,徐郎中真本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