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寒衾抓着曙天的衣领问。
曙天没好气的推开他,说:“我没吃饱,”他反应过来,反问寒衾道,“那你为什么要跑来?还像做贼一样。”
“我还不是没吃饱,今日那阵仗你又不是没有看见,我差点儿没被吓死,我随时随地都提防着少主掀桌子呢!还好少主没有,那一顿饭简直是味同嚼蜡,我就刨了几口饭,哪有心思多吃!”寒衾一屁股坐到走廊上。
曙天也挨着他坐了下来,两人就这么并肩一起坐着,月光洒在面前的青石板上,这种景象看起来格外的舒适。
寒衾突然问了一句:“我走后,你们怎么样了?”
“冷华还好,少主离开之前将青藤司交给他了,他做的很好,少主不在,陛下和太后也没有太多事情来找我们,不过这倒是更好,让我们过了几年从来没有过的清闲日子,唯一的遗憾就是这几年都没有人嫁娶。”曙天若有所思的说,他的每一个字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专门说给寒衾听的。
听起来,他们这些年过得还真的不错,至少比自己要过的好。
“哎!”寒衾拍了拍衣角,重重的叹了口气。
曙天偏过头来,问:“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寒衾笑了笑,云淡风轻道:“我嘛!我当然是吃香的喝辣的,游走于各个势力之间,过得那叫一个逍遥,”他的情绪突然冷了下来,他看了眼曙天,眼中似有歉意,他说,“兄弟,你知道的,当年关山……我害了冷华,我让他这一辈子都再也不能脱下那一件闷死都不透气的天蚕丝裳,虽然他和少主从未怪我,可我怎么能当做从未发生过呢?少主,她原本是个习剑的奇才,但是被我害得现在只能拿起剑来,再也没有办法使出那一招令世人拍手叫绝的九剑连诛,那把堪称一绝的杀生剑和长恨剑,从此再也没有能够让它们绽放光彩的主人了。”
你要说寒衾后悔,他也确实是后悔但他也确实没有办法后悔,因为后悔也没有什么用处。
在边境的这些年,只有他自己知道到底有多难熬,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是他一个人在和自己搏斗,他在和自己的愧疚搏斗。
薛浸衣,是他的少主,是他今生今世都要跟随的人,是她把他养大,是他的亲人,而冷华,是他今生无法忽视之人,是他从小到大的兄弟,从不能有半刻忘怀的兄弟。
是他对不起他们,他除了这一条命,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拿来还他们的了。
曙天看着寒衾这副样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旁观了一切,那件事情只是个意外,但却害了薛浸衣和冷华。
不能怪寒衾,但是薛浸衣和冷华也不知道该怪谁,也正是因为他们没有怪寒衾,所以寒衾才会更加怪罪自己。
那种负罪感,不是他去边境出生入死几年就可以磨灭的,他过不去的,是自己那一关。
曙天伸手拍拍寒衾的肩膀,劝道:“放心吧!我们过的很好,很多事情都该过去了,冷华在京都的时候就在筹备去接你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和少主一起回京都,给他们一个惊喜。”
冷华,真的在筹备接他回去?
“你说的是真的?”寒衾迟疑道。
“当然是真的!”
曙天和寒衾像是被一盆冷水浇到头上,两人一下就怔住了,尤其是寒衾。
这个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呢?
两人缓缓转头,看见薛浸衣倚在墙边,她身上还穿着厨衣,手上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水,正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们俩。
薛浸衣早在他们来前半个时辰就来了,熬着鸡汤都熬了这么久了,就是觉得有些疲累,所以在坐在灶台边上小憩了一会儿。
结果就被他们俩的声音吵醒了,她一直在墙角听完了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到最后这两个人都没有能发觉。
薛浸衣瞟了他们两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说:“我说你们两个是完全没有任何的警惕心了,我在墙角站了多久你们知道不知道!半夜来厨房偷吃也要看看清楚厨房有没有人,还不进来,”她抬头看了眼那无比皎洁的月光,无语道,“怎么?晒月光就能饱腹?你们以为你们是狐妖吸收日月精华吗?”
寒衾:“……走吧!”
曙天:“早知道就饿着了。”
两个人并肩坐在小板凳上,薛浸衣给他们一人乘了一碗鸡汤,一人一个鸡腿。
寒衾看了眼这色香味俱全的鸡汤,他大着胆子问:“少主?您,怎么会半夜来熬个鸡汤啊?”
“我饿了不行啊!”薛浸衣喝了口鸡汤没好气道。
“今个晚上您不是吃的不少吗?”寒衾还记得薛浸衣喝完了周老夫人给她舀的三大碗鱼汤。
薛浸衣抬眼,杀气腾腾的看向寒衾,阴沉的反问道:“我饿得快不行?”
“行行……多谢少主,鸡汤好喝,还是以前的味道。”寒衾这下连反驳的胆子都没有了,在曙天的偷笑中默默喝着鸡汤。
三个征战沙场多年、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就这么团团围着喝着鸡汤,灶上的火还烧得正旺,今夜的风也大,这种氛围倒是格外的温暖。
只是,薛浸衣突然想到,这金檀城外方圆之地,都没有什么好的客栈,最多就只是一个简陋的茶摊,离金檀城最近的小镇都要半天路程,宋邶跑死一匹马也才能到更别说要一天路程的菅野城了。
寒风凛冽,他今日淋了雨,穿的好像也颇为单薄,不知道能否抵御住这鬼天气。
“少主!少主!”寒衾都叫了她几声,但薛浸衣好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一直都没有听见。
寒衾和曙天对视一眼,寒衾再一次叫道:“少主!”
“嗯?”薛浸衣这一次终于是听见了,她语气莫名温柔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