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离得容齐近了,此时才发现阿弟眼下有圈微青,眼白之间掺了些血丝,活脱脱一副久日不曾安寝的样子,不由的心生疼惜。
她急急的伏上前去,轻抚阿弟的眉眼,满眼心疼。
“阿弟,便是再忙,也要注意身子呀。”
正说着,仿似想起了什么,语气有些仓皇。
“你还这样小,就要受这般的罪,阿姐又愧又疼。”
容齐见不得阿姐这样伤感,连忙做了个笑模样,拉着阿姐的手,轻轻说道。
“阿姐,不妨事的,你不要这样难受。”
容华回握了容齐的手,她其实知道,如今他们姐弟处境艰难,阿弟免不得会辛苦,可即便知道,她还是心疼。
“阿弟,不管为了什么事,你都要好好保重身子,你若是把自己累倒了,阿姐会担心的。”
容齐久不见阿姐,周围又环饲着豺狼虎豹,各有各的算盘。
面对这群人精儿,他每天都要上刀山下火海,疲累得如丧家之犬。
旁人对他,或践踏,或轻蔑,或奉承。
只有阿姐,会叫他照顾自个儿的身子,会担心自己疲累。
容华的几句话,就叫容齐湿了眼眶,这些天所受的羞辱委屈齐齐涌上心头。
“阿姐,我饿了。”
但他长大了,再不想在阿姐面前随便哭鼻子,便只有深深吸气,压下眼眶湿意,向容华喊饿。
果然,容华一听他饿了,立马心疼得眼珠子掉了似的,飞快的为他夹着菜,才一眨眼的功夫,容齐面前的饭碗就堆了小山似的饭菜。
容齐心中暗暗叫苦,但为了阿姐高兴,只得硬着头皮全吃了下去。
可惜,有种饿叫作你姐觉得你饿。
不一会儿,容华又给容齐堆了一碗的饭菜,一双眼还殷殷切切的看着容齐。
容齐没办法拒绝这种眼神,只得又吃了一大碗饭。
天可怜见,最近朝堂上的事乌烟瘴气,他一天忙着想法子,根本没啥食欲,一天也吃不了几口饭。
阿姐这一来,他一顿吃掉了他平时吃三天的量,肚子都胀死了,呜呜呜……。
容华见容齐吃饭吃得乖巧,渐渐弯了眼,笑意发自真心,直达眼底。
待姐弟俩用完饭,容齐不让人跟着,自己拉着阿姐在宫中散步消食。
容华看他眉眼中始终绕着忧愁,忍不住开口询问。
容齐想了想,这事儿搅得朝堂上人心惶惶,百姓也议论纷纷,阿姐前段时间被许墨禁了足,消息不通,这才不知道。
如今她已经恢复了自由,早晚也会知道,自己倒不如和阿姐说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不定阿姐能想出法子来。
“阿姐,你禁足期间,江南发生了大旱,饥民衣食无着之下便起了流寇……”
容齐说到这里,不自觉的停了下来,观察着阿姐的脸色,见她脸色沉重,不晓得该不该说下去。
容华来回踱了踱步,头发微微颤动,又归于沉寂,她见阿弟不再往下说,自己便接了话说道。
“一般来说,乱匪流寇之辈,数量不多,自古以来鲜有可成事者。”
容齐望着阿姐,轻轻摇头,语气沉重了些。
“这次却是不同。”
“前几年诸多州府大旱欠收,朝廷赈仓放粮,却被官员层层剥削,到了百姓手中,就只剩下米糠,根本不够活命,众多百姓为了活命,索性拖家带口,上山落草为寇。”
“他们占领山头,易守难攻,又对朝廷不满,根本无法招安。朝廷没有余力剿灭,只能听之任之。”
“但好在这些州府都地属贫瘠,又各自为政,成不了大气候。”
“可今年却是不同。江南从来富庶,今年却发生大旱,颗粒无收,人心惶惶,饥民越来越多,衣食无着之下就又起了流寇。”
“那些青壮乡民尚有一战之力,纷纷投向乱匪,老弱妇孺只得背井离乡,奔向他处以求生路。”
“江南多人才,又藏龙卧虎,他们懂得煽动人心,纠集大批人马,进攻临近州府,那些官兵久不经战,流寇又是不要命的架势,官兵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这些饥民一路下来,势不可挡,竟攻下了几座城池。”
“待占了城池,那些饥民的首领又张榜出来,说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昔日受灾的都是兄弟,只要去投奔,都会优待,甚至还承诺封妻荫子。”
“这样一来,往年里因受灾落草为寇的流寇,便都奔去投奔,想挣个功名,以后封侯拜相。”
容华听到这里,眉头紧锁,周身一股沉郁之气。
“所以,这些被逼着成了乱匪流寇的百姓成了气候,成了朝廷不小的隐患了?”
容齐点点头,认可了这种说法,容华见此,恨得咬牙切齿。
“可恨这些官员,无耻贪婪,从不考虑百姓,才造成今日之恶果!”
春气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