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歌,等我。”
她缓缓抬起头,像千茑藤的藤蔓一样富有生命力。
是夜,殷于歌换了身干净的衣裙,出了宅院,两个护卫悄悄在后面跟着。
灯笼高高悬挂,角楼里,商铺旁,总是人声鼎沸,言笑晏晏。一条小溪顺着宽广的朱雀大道,自北城流向南城城门,溪旁两侧杨柳依依,有结对的青年男女,也有背着包袱匆忙上路的行旅。
大道上时不时有马队经过巡逻,那骑在马上的人身上的制服,无比的熟悉。殷于歌站在那里,看他们停下检查配件,又上马,这一系列熟悉的动作让她湿了眼眶。以前她的爹爹总是在小队中的第一个人,意气风发,气宇轩昂,在离家上马的那一刻,总会回过头来冲她温柔的笑着,再御马离开。
她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贤医馆坐落在朱雀大道以西的青石巷中,贤医馆老医师去世之后,她离开都城随军出征。老医师无儿无女,现在的贤医馆由老医师的侄子贯仲经营,早已已不复当年,变成了药坊。
“咦,殷姑娘!”
殷于歌抬首,只见贯仲着一袭青衫走了过来。他的脸上留着浅浅的胡茬,棱角分明,褪去当年的稚气,见到殷于歌,满脸洋溢着笑容。
“殷姑娘,你何时回来的都城?”
她提着裙摆拾阶而上,“今日刚到。”
铺内仍旧是当年的那些人,只不过少了许多。茯苓本来正在结账,看到她出现,也迅速的围拢了过来。
“那这次要待多久,还离开吗?”贯仲搬来椅子,引她入座。
“时间还没确定。不过,办完事后会离开的。”
“这样啊。”贯仲叹着气,“你是不知道,自从你走了之后,这医馆的生意越来越差,这诊金也给不了许多。本来陆陆续续请来了大夫坐诊,都嫌弃我们诊金太低,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殷姐姐!”
茯苓笑的咧开了嘴,“既然你回来都城,要不然也回医馆帮帮忙。你知道的,我们这药价便宜,可是没有大夫坐诊,那些街坊邻居也不方便嘛。”
贯仲低沉着声音,示意他不要再说,“殷姑娘此次回来是办事,可没这么多闲工夫。”
说着满脸笑容转过来,“能来走走,我们就很开心了,是吧?”
茯苓点头,“殷姐姐你随时过来玩哦。”
她思忖片刻,“我想,闲时来坐诊是没有问题的,不知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此话一出,大伙都很开心,贯仲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真的?”
“贯仲大哥,我说的话什么时候有假。”
“那我们,求之不得呀。”贯仲笑眯眯的,摸着脖子。
“对了,殷姐姐你现下住哪?”茯苓送走客人。
“住朋友家,离这里不远。”
“我们正准备吃晚饭呢,快来快来。”茯苓拉起殷于歌就往后院走。
后院摆放和以前一样,中间放着石桌石椅,不大的桌面堆满了饭菜。院侧种满了各种花草,旁边有木架,平日里用来晒药草。
“现在天气暖和,我们就在院子里吃饭,像以前一样。这样,门铺上有客人,也能一眼看到。”
“我还记得。”
只不过老医师在,他总是慈祥和蔼,但是对看诊却又是执着的要命,不看完病人,他是不会离开前堂过来吃饭的。
“尝尝。”茯苓夹了块蕨菜。
“饭菜的味道一点也没变。”
茯苓笑着,“嘿嘿,还是那么难吃?”
“哪有。”殷于歌放下木筷:“对了,贯仲大哥,嫂嫂她怎么没出来?”
“哦,现下有了身孕,刚做好饭就让她回家休息去了。”
贯仲的脸上浮现出浓烈的喜悦。
“贯仲大哥当爹了!真是喜事。”
“殷姐姐你呢?长得这么标致,哪位公子哥那么幸运。”
当初入卫家军一事,大伙都认为是继承老医师职位的缘故,并不知道这里面与卫子期的瓜葛。
“我,还单身。”殷于歌笑着,看不出一丝苦涩。
贯仲给她夹菜,“殷大夫有大志向,岂会拘泥于儿女情长,哪像茯苓你呀,不好好学习医术,倒是天天的往隔壁巷子跑,不知道去招惹哪家的姑娘。”
“贯仲哥你这就不对了啊,我可是很规矩的!”
“哦,不觉得。”
常山顶着有些微胖的肚子,举起手来,“我作证!茯苓哥天天去找小菱姑娘。”
“你!”
茯苓提起筷子就敲打在常山的手背上,“大人说话,你别插嘴。”
“什么嘛!就比你小一岁。”
“我说茯苓啊,趁着殷大夫这些日子来上门坐诊,我看你还是抽点时间学习学习啊。”
“好嘞,贯仲哥。”
你一言我一语,饭桌上热闹非凡,连普通的饭菜都充满着温情。离开医馆时,殷于歌谢绝了贯仲送她回家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