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无比漫长,长到等待的人焦灼不安,又不得不继续。
“哒”
是谁不小心踢中门槛,发出声响?
孟青葶失神朝音源处望过去,看见一个全身笼罩着黑色的身影。
那鬼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一丝肌肤都没露出来,脸上严丝密合地戴了一个黑皮面具。
那面具
孟青葶恍然想到,大概是地狱恶鬼的样子吧。
可,也是她夫君的样子啊。
孟青葶记得她初初怀上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正巧碰上朝会,夫君那时便是戴着这么个面具与她一同,隐没在茫茫人海之中。
她还记得,自己也有一个面具,白色的,是一只小妖怪的模样,不比夫君的可怖吓人,反而透着一股子精灵娇憨,很是叫人爱不释手。
他们在满天花海中许诺一生,朝天祈愿对方平平安安。
不求多么跌宕起伏,只要平安顺遂,就足以牵动人心。
孟青葶永远忘不了那一幕。
只是后来
她病了,病得厉害,连起床都不能,身上像是被千斤顶压着,动一动手指,都艰难无比。
她其实才二十岁,很年轻。
生死离别本该离她很遥远,可那时,却离她那么近。
她不甘心,她很遗憾,却也
无可奈何。
怎么办呢?命数如此,凡人之身,抵御不了,也改变不得。
那个面具
“夫君”
孟青葶怔怔然呢喃,眼中波光潋滟。
“是你吗?”
女鬼终于维持不住仪态,扶着椅子把手缓缓站起来。
“是你吗?”
她迈开脚步,走得跌跌撞撞,差点被屋内摆着的另一把椅子带倒。
河伯见她降降要摔,连忙一个闪身冲过去,抓住女鬼的手腕往自己怀中一带
抱住了。
他张口,想要说话,却哑然。
原来不论是人是鬼,情绪激动到极点的时候,都是会失声的啊。
“夫君,夫君,是你吗?”
孟青葶顾不上自己,依靠在河伯怀中,一张秀致温雅的小脸上布满泪水,神色仓皇。
她伸手,想要揭去男鬼脸上那碍事的面具,可手指尖触碰到面具边际,却怎么也没下去手。
万一
她不敢去赌一个万一啊。
自欺欺人不好吗?起码开心不是么?
河伯被她哭得心都要碎了,他一只手揽住孟青葶的腰,另一只手覆上孟青葶的手,温柔又坚定地替她做了决定。
揭开一个面具需要多久呢?
3秒足矣。
可孟青葶却觉得像是又过去六百年一样长。
面具翩然落地,熟悉又陌生的容颜闯入女鬼琉璃般的双眼,留下两个小小的影子。
“你”
“是我的夫君吗?”
她有些瑟缩,怯声询问。
“把手给我,我牵着你走,一辈子不放下。”
河伯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很慢,说得孟青葶泪如雨下,说得自己也一起哽咽。
“夫人,我来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