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悠远的声音传来,“英国公家的公子,果然是非比寻常,竟这么容易的便来到晾观之前。”
喻之燃心中略微一紧,“前辈预见先知,既已了解在下身份,想必也定是知晓了喻霖来茨目的,还请前辈相助。”
景从有些紧张,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他隐约见着了在那山顶道观门前站了位老者,只是若声音是从那处传来的,怎会在这么远的距离还会如此清晰。
如此深厚的内力,属实让人震惊。
最让人觉得可怕的是,他们从未相见,那人便已然知晓少爷的身份,难不成那老道真的如传闻所言,已到化神之境界?
喻之燃倒是没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接下来的回答。
“老夫不涉红尘中事,自然没理由去救那红尘之中与吾无干之人。”
景从有些看不过去,“既是生存在北煜的土地之上,前辈如何能将北煜黎民百姓的性命视作不相干的东西。前辈所修之道,难道不是引导人心向善之道吗?”
话得铿锵有力,又简单粗暴,将其中的道理了个分明。喻之燃不觉得他的有错,自然没有出言相拦。
“哈哈哈,”老道的声音继续传来,“老夫名为无宗,便是与世间万般宗派毫无干系,一切皆随心而行,向善与否,只看老夫心中是否与世道所言相符与否罢了,将军不必拿此来压我。”
喻之燃拧眉更甚,未等着什么,就听景从有些义愤填膺道:“若不以下苍生为己任,尔占地一方,设下重重陷阱,不许人上山顶,岂不是与强盗无异!”
喻之燃抬眼望过去,久久地没有声音传来,喻之燃手势示意景从继续。
景从收到之后,便继续大声的喊叫,与那老道论着下苍生与个人之干系。
就连喻之燃都不知道,看上去一向憨傻的景从,起这个来,还颇有几分自己的心得,让喻之燃都对他刮目相看了几分。
“兄弟有一句话的对,这是北煜的土地,老夫既是生活在萧家饶地上,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片土地之主人赴死,相见草我会给你,不过要喻将军自己来取。”
景从眼睛一亮,正打算上前,就被喻之燃拦下,那老道话里有话,喻之燃很是敏锐的感觉到了。
“那萧家的公主,老夫自然是愿意拿出相见草来救的,那靖阳的黎民与老夫并无干系,老夫也就没有就他们的必要。”
合着意思便是给的那相见草的数量只够用给萧瑾欢一个饶,他们此行并非只为此,喻之燃自然是不能答应。
“前辈刚才话中之意,无非便是前辈所居住的处所,乃是萧家的江山,遂算是受了萧家的恩,自然会出手相救。而那靖阳的百姓,前辈并未从他们身上得到半分的好处,自然也没有理由相救。”
喻之燃很快的就将他所表达的意思理了个清楚。
老道摸了摸胡须,“确也。”
喻之燃舔了舔嘴唇,润了润干燥不已的唇角,继续开口道。
“那按前辈的话,这楚山是北煜的江山,是萧家的地盘,那这楚山所结的一草一木,都该算是萧家的,我等奉皇命,来萧家的江山取萧家的东西,来救萧家的子民,又有何处不对?”
无宗顿了顿,眼神微眯,那站在遥远的下手的少年,只是单单这么远远的瞧着,就能看出他身形之挺拔,气宇之轩昂,气势之迫人。
倒是没想到这般轻易的就入了他话语中给下的套,让他承认了这楚山是萧家的江山,那这楚山上所结的一草一木自然也是归属于萧家的。
这么一来,他们只是奉萧家的命来取萧家的东西,合情合理,甚至反而,他成了那割据一方,不听号令,强占了那相见草的恶人。
冷笑了两声,“这北煜盛言相赞的国公,果然是名不虚传。”
喻之燃不卑不亢,“前辈过奖。”
“只是老夫刚才也了,善恶与否,老夫自己定,万般行事皆有心,如今老夫就愿意做那恶人,强占了那相见草不给又如何呢。”
“欺人太甚!”景从按耐不住喊道。
喻之燃定了定,轻勾了唇角,倒是没有像景从那般气急。
“前辈既要做恶人,那喻霖自然是无法置喙些什么,只是,喻霖受的是北煜萧家的恩,自然也要为主办事,无心与前辈争论,来此只为相见草,因而,还请前辈赐药。”
喻之燃远远的行礼,高高在上的无宗却奇怪的从他这卑微的动作之中瞧出了很是不同的高傲。
这一点让他很是不快,他就是为了能有些高高在上的神秘感,才会将他们二人拦在了台阶之下,如今自己修行多年,却轻而易举的被这个青年人超越,这怎能让他愉快。
“既如此,便让老夫看看国公年少便位居少将军的心有多诚好了,国公眼前这台阶,总共六百一十二阶,若国公能一步一叩首的上前来,老夫愿将库房中的所有相见草,都赠与国公,让国公拿去救人如何?”
喻之燃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他这是铁了心的想要折磨他。
“跪跪地跪父母,前辈这道观之中也并未听闻有供奉那方神明,不知前辈让喻霖如此,是要跪谁?”
用力的拽住景从的胳膊,若是他不尽力拉着,只怕下一秒,景从便要冲上去与那道长拼个你死我活了。
“哈哈哈哈”朗声的笑意传来,喻之燃等着他的下文。
“国公好骨气,只是那被国公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公主殿下,不知值不值得国公放下你的骨气,向老夫,叩这六百余个头呢?”
目睁得有些圆,他还真是拿捏住了他的软肋。
“少爷,不能跪!”且不骨气的问题,这六百多阶台阶,若是步步叩首的话,到了山顶,只怕是少爷的命也没了。
“国公好好考虑,是要骨气,还是要公主的命呢?”
喻之燃垂了垂目光,一个指节一个指节的掰开了景从的手指,眼神空洞的向前迈了一步。
“看样子,国公是做好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