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沐浴？”

“习惯，习惯了。”

阿云总觉得宋彦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她倚在小榻上看着窗外的飘飘洒洒的雪花出神，蓉都城从来都不会下这么大的雪。若是暖上一壶蜀中的雪曲酿，在这雪天独饮，应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一个人望着天想什么呢？”

宋彦走进来，一身雪衣狐裘，湿漉漉的头发松松垮垮的束在脑后，如不染尘埃的谪仙一般，浅笑着看她的时候，又自带凡尘的烟火气。

有如此郎君在侧，独酌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似乎二人对饮更得趣味。

“有点想家了，”阿云挑眉笑问：“宋彦，你这里有酒吗？”

“上次中秋时给你带的桂花酒还有一小坛，要吗？”宋彦想起中秋时，第一次吻她，不禁笑了笑。

“你偷乐什么呢？”

“没什么，想起些高兴的事。”宋彦道。

阿云有些好奇：“说来听听？”

“没什么，说出来就不高兴了。”

“我想起我小时候干了什么坏事儿，也是像你这样的。不过我藏不住事，总瞒不过我阿娘。”

阿云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的飞雪，有些忧伤，“我阿娘揍起人来特别凶，我总爱躲到严家去。严伯母长得像仙子一般，还会做好吃的甜糕。”

下人将酒呈上来后便退下了，阿云给自己倒了一杯。饮尽后才终于觉得心中的郁气散了些，“罢了，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

“我啊，”宋彦看着窗外，想着自己小时候的事，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我小时候最讨厌下雪，下人克扣碳火，雪夜里特别冷，桂枝就抱着我一起睡。她总说很快就过去了，可我却觉得冬天好长好长，怎么都过不去。”

“可最后，我熬过去了，她却病了，病了小半年，终于熬不下去了。”

阿云看他仰头喝了杯酒，再低头的样子让人心疼，听他低声道，“后头的这些年里，我一直在想，那时候，我要是能叫她一声娘亲多好。”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听着像安静的夜里，轻轻柔柔的风抚过松枝的声音。

阿云看着窗外簌簌落下的雪，拉过他的手放在案几上，伸出手与他交互握着。

“不会再有那样冷的夜了。”

宋彦笑了笑，“对，都熬过去了。”

“宋彦，”

“嗯。”

“宋彦，我也怕冷。”

“？”

“你说，抱着睡就不冷了。”

“……”

“宋叔叔，今天下雪了。”

“……嗯。”

宋彦再看着窗外的雪时，不自觉的笑了笑。

人的一生太长，慢慢的等着，你不知道哪天，阳光就会照进阴霾，将滋长多年的晦暗尽数吞没。

夜色袭来，宋彦将红烛点上，将她的发髻拆下，三千青丝如瀑，她才终于有了个娇美女子的模样。

阿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低头摆弄着手指，“我好像有些紧张……”

宋彦蹲身拉过她的手轻放在自己唇边，笑言道：“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