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幼妇孺、病疾残弱。
这些人,竟然是先锋?
身边的汉子们虽望不到这景象,但听闻林外动静,也都紧握兵器或双拳,在颤抖中红了眼眶。
看来,已不是第一次了。
唐菀紧紧抓着刘辫衣袖,刘辫朝顾盼轻声问道:
“盼盼,城外……”
顾盼没有回答,这时自己几人就像身处一个火药桶中,任何火星都可能令它彻底爆炸。
百姓缓缓前行着,步履蹒跚。
一群乞活之人,正慷慨赴之死地。
向死而生么?他们也许并不懂这道理。
若问他们想不想活命,那自然是想的。
若问他们知不知道这样会死,那自然也是知道的。
但已经无力思考了,最后的力气给了破烂的双足,最后的希望寄托身后的林中。
城墙之上,守城军士弯弓搭箭,厉声怒斥着。
但他们仿佛失去了耳朵,失去了眼睛,也闻不到血腥和烽火。
死便死了,死也要死在城门下。
这是他们的命。
“放箭!”
“放箭!”
“唰——!”
一轮箭雨,并不密集,数十流民中箭倒地。
或有亲人在旁,脚步稍缓,但洪流不会停歇。
“疯子,给我再放!”
“放箭!”
“唰——!”
又一轮箭雨,这次命中的流民更多了,洪流中开始传出哀嚎与哭喊。
不过已经有人到了城下,拍打着紧闭的城门。
“妈的,弓箭手!”
“校尉大人!”
城门令身边将官下拜道:“城中矢石不多,就这样浪费在这群流民身上……若他日乱匪来攻,怕是难以抵挡。”
城门令拈起短须,一拍城墙道:“不然,你且率兵,将其杀散?”
“大人,这毕竟……是我大汉百姓。”另一将官道。
“百姓?也许曾经是,但他们来到这城下,就是匪,就是贼!”
“他们,也只想活命……”
城门令愤然道:“活命?我不想,还是你不想?缺粮是吧,无家可归是吧,若将城门一开,把他们放入宛城,那他们吃的就是你的粮食,住的就是你的屋子!这就是群贼,蛾贼!”
两员将官不再言语,城门令又道:“何处黄土埋不得人?这天下哪里又可好活?我李严的心也是肉长的,我何尝不想开城放粮,放得起吗?放他娘的屁!弓箭手!都他娘聋了吗,给我快放!”
几轮之后,原野之上,数百尸首魂归故里。
但更多的百姓,已经聚在城门城墙之下。
“大人,该当如何?”
“金汁、滚木可在?”
“这……”
城楼中,城门机关处。
“开城门吧。”
“小霍将军,没有正方大人令,我们无权开城门。”
“正方大人正要给百姓浇金汁、落滚木呢,这些可都是手无寸铁的妇孺啊!你们何人没有妻儿,没有父母?就是把他们放进来,又能如何?敢闹事我便杀,要口粮,这粮我霍笃出!”
眼见城门官陷入纠结,霍笃上前将他一把推开,鼓足力气转动绞盘。
宛城城门,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