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人识得那驾车人,乃弘农王老师,帝都道人史子眇。
“此乃太后凤辇!”
“这车上便是太后与陛下……”
“噤声!是弘农王。”
“太后不是居于永安宫么,怎么与弘农王碰上,又怎会驱车来此?”
“莫不是……”
内城之中,人心已动,便如午时的日光,严冬亦会生出几分灼热。
这架马车就这么经过了南宫北门、玄武门,穿过了连接南北宫的复道,金市已遥遥在望。
一路而来,并非没遇上守卫巡骑,可一来这是弘农王与太后车架,贸然拦阻恐会担责,二来,此种原因恐怕值守之人也说不清道不明,或是……不敢言说。
眼见金市将至,马车速度也缓缓降下,这一停,身后一阵黑云也倏忽而至。
“汝乃何人,胆敢挟持我大汉太后、弘农王?!”
华雄爆喝一声,长刀扬出一道刀芒,直劈华盖而去。
“西凉贼子,安敢饶舌?”
史子眇取剑而出,人与剑生出白芒,奋力一击,将那道刀光斩开。
“太后、大王勿惊!某这便斩他人头,送您二人回宫!”
马不停蹄,华雄跟上又是一刀,这一刀挥出,便是排山倒海般势不可挡,史子眇眼眸中竟似有雷鸣轰然炸响,劈落于项上。
红血染白须。
史子眇挨这一刀之势,整个人若断线风筝,飘摇飞出老远,落地时已然没了生息。
只一刀。
昔日洛阳城最负盛名的道人,一度曾为帝师的史子眇,就此殒命。
这一刀,也生生将围观者目光劈散大半。
西凉军第一猛将之名,又怎会虚传。
斩杀了史子眇,华雄将刀收于背后,缓缓走到车架前,抱拳道:
“都尉华雄,恭请太后、弘农王还宫!”
“好!”
何太后将车帘掀起,站立在车头,手中轻轻捏着一个酒盅。
“烦劳华都尉救驾,这杯酒,孤敬都尉!”
“谢太后美意,华雄公务在身,不便饮酒,不知弘农王可安好?”
华雄忽然察觉,这车上已再无一人。
何太后笑着举起杯来,“若我大汉男儿皆如都尉忠心耿耿,又怎会让贼人肆无忌惮,祸乱天下?”
“太后——”
不等华雄说完,何太后便将手中酒水一饮而尽。
而后,用她此生最大气力,向着四方喝道:
“孤乃大汉太后何氏,今遭贼人所欺,仓皇出奔,沦落如此受辱境地,此非我一人之耻,更乃大汉之耻!”
说着,何太后只觉腹中一阵阵绞痛,五脏六腑被揉碎、捏成一团,喘息着跪坐下来,颤声又道:
“国贼董卓,废帝专权,其罪其恶罄竹难书——”
“太后慎言!”
华雄大步向前一迈,威压便如泰山崩塌于何太后眼前。
“我大汉子民……人人……得而诛之……!”
气息渐弱,其声却愈发凄厉,宛若凤凰啼血,百鸟齐鸣。
只见何太后唇边淌出殷红,喃喃着,用尽了最后一口气。
“辫儿,保重……”
言尽,阖眸。
凤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