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女人说:“你觉得他会醒吗?”
金灿喜看着她说:“你好像很希望他死。”
年轻女人说:“我当然想他死,看看他,他应该也不想这样活着。”
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金灿喜的脸色,希望他能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继续说:“你难到不希望他尽快结束这种痛苦?”
金灿喜一时回答不上来,看着担架上无动于衷的王岩,过后才说:“他就算死,也不能死在这里,好了,我们休息得差不多了,还是抓紧时间赶路。”
年轻女人拉下脸说:“我觉得你这是白费工夫。”
她停顿片刻又说:“据我所知,你们也不是朋友,甚至连交情都没有,我刚才注意到了,他胸口的枪伤是你的猎枪造成的,我说的没错吧?”
岸边一阵寂静,只有潺潺的流水声,阳光斜射着水面,颜色带着青白,中间那一块看着像不透明的亮玻璃。金灿喜开始意识到自己喘气的沉重,还能感觉到心跳加快,他把枪横担着放到腿上,想了会说:“你叫什么名子?”
年轻女人没有马上回答,看了他一会说:“你要是一定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躺在担架上的这个人认为我叫朴善月,你如果喜欢这个名子,也可以这么叫我。”
金灿喜摸了下王岩滚烫的额头,他现在浑身淌着汗水,刚喝进去水,好像正成倍地冒出来,他呆呆地看了一会说:“好了,朴善月,我们该走了,现在不是在这里讨论这些的时候。”
朴善月说:“我看他快不行了,他现在冒得是死亡前的汗水,都是油的,你可以摸摸,他很快就会断气。”
王岩躺在担架上一阵颤抖,像是有一双手抓住他,用力挤干他身上的水分,汗流得更多了,浑身油亮亮的,看来她说得没错。
金灿喜不由自主拿起猎枪吗,扳开撞针,把长长的枪管对准这个女人的脑袋说:“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轰掉你的脑袋。”
朴善月瞪着黑洞洞的枪口,呆住了。
她长时间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盯着枪口,慢慢的,她的两只黑眼珠转动起来,望着金灿喜的眼睛,露出迷人的笑容:“我敢打赌,你肯定舍不得开枪打我,因为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已经禁欲很久了,像一头红了眼的公牛,你是不会对我扣动扳机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噗嗤一笑,眼睛望着她直直地站着,姿势像路边折扣店橱窗里立着的时装模特。
金灿喜看看担架上的王岩,只好又把枪背起来说:“这次你抬前边,我抬后边,把他抬回我的住处,你就可以带走你想要的东西。”
现在是典型的韩国九月初天气,阳光明媚,早上凉,下午热,浅滩的水缓缓流过一根横亘两岸的巨大枯树下。有一只鹰栖息在这棵枯树上,已经很久,从他们来到这里时,它就站在那里,模样像个战士,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正密切观察着他们的动静。也不知是什么,忽然惊动了它,展开翅膀扇动几下,飞腾起来,在空中灵巧地转了个圈,发出一声尖利的鸣叫,朝森林的方向飞过去。
金灿喜眯缝着眼睛,望着那只鹰,看着它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最终消失,才和朴善月两个人抬着担架下水,朝着对岸那排矮小密集的柳树丛走去。水一下子淹没大腿,凉丝丝的,朴善月在前边走,皮裤浸满水又湿又重,走出没多远就开始踉跄,有两次差点跌到水里。
对岸的一块大石头上,有一条蛇直挺挺趴在上面,好像刚吃过东西,身体有一段成了鼓胀的团块,正顺着消化道缓慢移动,速度和他们现在渡河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