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紫衣人已经离开了。
他走到林建书身边,冷漠地看着那双僵硬的灰白瞳孔,目光转向虞若靠在他胸膛上的脸时又变得温柔,“你吓到她了呢。对伤害过自己的人还能生出怜悯之心,真不知道该她善良还是真无邪了,不过,既然她觉得够了,那就够了吧。”
他平静地道:“你可以去死了。”
“圣旨到”
虞令月斜靠着栏杆,看着季兰庭手里的那卷明黄色的圣旨,百无聊赖地捏起一把鱼食丢进池子里,“清诏好端赌,又让你带兵做什么?”
季兰庭牵起她的手,帮她把手擦干净,“朝中多老将,祁渊路途遥远环境险恶,的确不适合他们去。再加上我从前带兵平定过祁渊,有老臣就想起了我。”
“可你已经十多年不曾上过战场了。”虞令月显然有些不高兴,站起身道,“我去找清诏。”
季兰庭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秋世子腿伤未愈,皇上又体谅二公子即将大婚,剩下那些年轻些的都没什么经验,你去了可不就是在为难皇上嘛。”
虞令月抬起头,清丽的容颜仿佛一枝春日梨花,眼角盈盈,“兰庭,我是在担心你。”
“公主知道的,此战于我,不过探囊取物,轻而易举。”季兰庭挨着她坐下,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虞令月沉默了,眼帘低垂掩住黯然之色,“我知道的,你本该是际翱翔的鹰,是我困住了你。”
季兰庭艳丽的眼角微钩,“公主多虑了,兰庭本就是阉人,哪能翱翔际呢,若不是遇见了公主,此生也不过就是困守宫墙罢了。”
“不,不是的,如果我当年肯为你争一争,如果我没有一门心思都只想着自己那点爱恨情仇,如果我替你多考虑考虑……”
他冰凉的手指堵上她的唇,神情温柔又无奈,“公主,这个世界上没有难么多如果,你为我做的已经很多了。我在最落魄的时候遇见了你,对我而言这就是最幸阅事情了。”
像是冰冷的雪地上,柔柔地洒落一地月光,皎洁而宁静。
虞令月忽然扑上去抱住他,声音闷闷的,“兰庭,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季兰庭深邃的眼底划过诡异而华丽的流光,手轻抚着她的青丝,如梳理上好的绸缎一般,“我会永远陪着公主。”
“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会离开我吗?”她又问道,透出几分难言的脆弱。
“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会离开公主。”
他耐心地回应着她,她眼角泪却忽然流了下来,哽咽道:“兰庭,我只有你了。”
“你还有明熙公主,她是一心一意向着你的。”
“不,这不一样。”她摇了摇头,“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是那个原来的虞令月,可以肆无忌惮,可以随心所欲,可以只做那个无忧无虑的虞令月。”
她也曾经是一个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公主,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父皇的宠爱,肆无忌惮地去追求所谓的爱情。
只是,她运气不好,栽了一个大跟头,就再也没人能拉她起来了。
季兰庭闭上眼睛,“在我心中,公主从不曾改变。”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双如盛满月光一样温柔美好的眼睛,笑盈盈地望着他,仿佛神明在那一刹那降下恩赐。
还有那只伸向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