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刚才她怒气冲冲的模样,势必是有要事要找皇上,所以他刚才才拉着她往这个方向走。
虞若跟着安怀来到清宁宫,进门就见虞清诏正在泡茶,月牙白的长衫上垂着雪白的宫绦,系着一块温润的玉佩,他低眉颔首,清淡的眉眼也隐隐透着玉一般的光泽,淡雅出尘。
见她进来了,虞清诏笑道:“来了?坐下吧。”说着便亲自给她端了一杯茶过来。
“我不爱喝茶。”虞若轻声道。
虞清诏在她身边落座,“我知道,不过这是上好的云垂月,入口清淡余味悠长,是难得的佳品。”
虞若抬眼,“它再好,可我不喜欢也没办法。我当然可以跟自己说这是好茶,但我无法欺骗自己它和我喜欢的牛乳是一样的,因为我喜欢喝的根本不是茶,茶再好也变不成牛乳。”
虞清诏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轻轻吹了吹热气,“你想说什么?”
她开门见山,直直问道:“为什么?”
“若若。”虞清诏抿了一口茶,眼里波澜不惊,“你生气是因为我把云罗当做锦书的替身,还是因为我让云罗顶替了温知言的身份?”
她顿时哑口无言,又听得他慢慢悠悠说到:“如果是因为前者,在你初见云罗之时就已明白,可当时你却什么都没说,甚至还帮我推了一把。如果是因为后者,你应该知道,这是温小姐自己的选择,我是在帮她。”
“不对,”他突然轻笑了一声,“你之前那么生气,是因为你以为进宫的是温知言,被当成替身的也是温知言,你为她打抱不平,所以你生气了。可是,若若,在你发现清幽堂里的人是云罗之后,你却变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虞若面色苍白,眼帘低垂望着黏在杯子上的几片绿油油的茶叶,轻声道:“因为我有私心,对我来说,云罗姐姐终究是外人,你是我哥哥,我更希望你能开心,能走出过去的阴霾。而知言是我第一个朋友,我不愿意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自私,仅此而已。她心中有愧有悯,却依旧那么做了。她不想做什么光明正义的圣女,她只希望她唯一的哥哥能开心,哪怕,她要一辈子背负着这份愧疚与不安。
她对不起云罗,她做了错事,她知道。
虞清诏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所以啊,若若,我也有私心。”
哪怕只是一片幻影,他也要牢牢抓在手心里。
她沉默了,许久,声音有些干涩,道:“我知道了。白燃在哪儿,我带他回家。”
虞清诏低头抿茶,道:“安怀,将白燃带过来。”
“不用了,我去找他。”虞若站起身来,“安怀,带路吧。”
出门前,她回头望去,隔着轻纱,那道月白色的身影显得朦胧而遥远,年轻的帝王低头饮茶,身形挺直,神色莫测。
他是那么笃定,因为他知道,无论任何事情,无论对错,她永远会选择站在他的那一边。她心软,她善良,她容易被那些愧疚之类的脆弱情绪所烦扰,可是就算背负着这些重担,他的小妹妹,他的小公主,也绝不会背弃他。
虞若知道,从她进来的那一刻起,他早已算准了她所有的心思。
可是她,只能朝着他预设的轨迹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