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啊,这种感情,离他似乎已经很远很远了,他上一次体会它是什么时候呢,应该是八岁那一年,他亲手将匕首捅进了那一直信赖他的傻子七王子的心脏。
那个容貌妖魅的男人从后抱住他颤抖的身躯,冰冷尖锐的长指甲划过他的脸,他笑着在他耳边道:“尖刀刺进皮肤,破开骨肉,鲜血潺潺流出,到处都是绝望与悲鸣,记住这种感觉,你会爱上它的。”
那个人说得没错。
短暂的恶心与恐惧过后,他越来越习惯于杀戮,也越来越沉迷于这种令人兴奋的艺术。人类的血肉骨皮,是多么凄美壮烈的艺术品,它带着死亡的痛苦恐惧,又带着堕落的悲壮快感。
他想拉她一同堕落,却在那看进她眼底的一瞬间,希望她能无忧无虑地活在阳光下。
也许,这就是那个人所嗤之以鼻的爱吧。克制的疯狂的欲,汹涌的悲哀的爱,爱与欲,抵死纠缠,同归于尽。
她说得对,他就是个疯子,发了疯,就纵身跳下了她的陷阱,甚至渴望下面有尖刀有荆棘,将他扎得血肉模糊,这样他的骨血就会带着那破碎的灵魂,终于与她的土地融为一体,再不分离。
虞若一夜未眠,直到东方既白,她整理好仪容踏出房门。
街道上蒙着清晨寒凉的水雾,阳光洒落,一切都是朦胧而清冷的。从前繁荣的街道荒无人烟,虞若加快步伐,朝一处走去。
全城剩下的劳动力都集中在这里了,大家各司其职,忙得满头大汗,却都毫无怨言,面容严肃而认真,只埋头苦干。
虞若瞧见闻临,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闻临。”
闻临回头见是她,绽开笑容,“公主姐姐来啦。”
“你这粉研磨得还要再细一点,”虞若自然地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玩意儿,给他示范起来,“等磨到这么细的时候,再加那个一起继续磨。”
闻临笑道:“公主姐姐懂得好多啊,真厉害。”
“少拍马屁,好好干活。”
“不过,公主姐姐,这个真的有用吗?”
虞若揉了揉他的脑袋,“刚还夸我厉害呢,这会子又不信我了?”
“不是不是,”闻临连连摆手,摸摸后脑勺笑道,“我自然是相信公主姐姐的,姐姐这么聪明,说的一定对。”
“臭小子,”虞若笑了笑,“放心,就算城破了,姐姐也会尽力保护你的。”
“不行,我是男人,怎么能让女人保护我呢?”闻临嘟着嘴,看上去还是软软糯糯的。
虞若不由得扑哧一声,“我是姐姐,怎么能让弟弟来保护呢。你放心吧,姐姐身手很好的,保护你没问题。”
“哇,姐姐真的好厉害,医术好,武功也好,脑子还聪明。不过就是眼光不大好,居然看上二哥哥。姐姐我跟你说,二哥哥才不是你看到的那么好呢,你不在的时候,他又凶又损,就爱欺负人,一言不合就动手,将来说不定还会家暴。姐姐,要不你别喜欢他了,你等等我,我长大了娶你。”
闻临睁着圆圆的眼睛,婴儿肥的小脸稚气未脱,说起这些话来更觉得天真又可爱。
虞若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你呀,等你二哥哥回来听到你这些话,又该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