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明熙公主与瑟瑟年纪相仿,他看着公主,总会不由自主地带上些老父亲般的情感。
灯火摇曳,虞若坐在床上,面容笼着一层阴霾,眼帘低垂掩着沉沉心事。忽然有风从窗户里漏进来,她神色瞬间警惕起来,右手从枕头底下抽出匕首背在身后,小心翼翼地下床去关窗。
耳畔一阵风,她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尚未抽出匕首,右手就被一只铁钳似的手牢牢制住,匕首落地发出一声闷响。她刚想回头就被另一只手臂从后环绕,掐住了脖子。
心脏猛然狂跳,她努力平复情绪,正准备开口周旋,却闻得一阵幽幽的寒梅冷香,心里顿时一沉,低声道:“许久不见了,原公子。”
他埋在她脖颈见发出一阵闷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垂,轻声道:“唤我梅疏。”
他还是喜欢,她活力十足、怒气冲冲地喊他梅疏的样子。
“原公子这是冒名顶替久了,真把自个儿祖宗给忘了?”虞若冷嗤一声。
“嘴巴还是这么厉害。”他轻笑了一声,松开禁锢她的手。
虞若立刻一个转身拉开距离,警惕地盯着他,右手背在身后随时准备动手。
梅疏见她满脸提防之色,笑着摇了摇头,自顾自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端起茶水晃了晃,皱眉道:“你一个长公主,他们就给你喝这个?”
“我可没公子那么娇贵,打着仗呢,还有源源不断的珍馐美酒往军营里送。”
梅疏似乎看不出她的讥讽之意,抬头将茶水一饮而尽,叹气道:“到底粗劣得很。”他抬头又对虞若笑道:“公主又何必勉强自己呢,若公主喜欢,什么珍馐美酒在下都愿与公主共享。”
“我看到你,才会真的食不下咽。”虞若毫不客气道,“你冒险潜入除歧城,不会真的就是为了看我过得好不好吧。”
“危险?”梅疏挑了挑眉,“小公主,你不会不知道吧?秋漱玉带走了除歧城几乎全部兵力,剩下的根本不足为患,现在的除歧城就是一座空城,攻下它简直就是探囊取物。”
她咬着唇瓣,“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跟我废话,大可举兵来攻。”
梅疏站起身来,一步步逼近他,声音温柔中含着叹息,“我的若儿啊,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自欺欺人呢?秋漱玉放弃了你,也放弃了除歧城。他突袭成功先不说,若是失败,他尚有余地,而你们却如瓮中之鳖暴露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到那时,他就是在拿整个除歧城当诱饵,演一出请君入瓮呢。”
虞若听得自己苦笑了一声,声音哑哑的,“那又如何呢,梅疏,战场之上本就没有什么道义可言。他赢,可夺回原州,他输,可保虞国无恙。这么划算的买卖,换谁都一样会这么做。”
他终于逼近她,低下头,近乎蛊惑地在她耳边道:“可是他骗了你,也骗了整个除歧城。若儿啊,你说,直到现在,我们天真可爱的秋小将军有没有反应过来,他最敬爱的父亲,原来和朝堂上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野心家并无区别?”
她知道,她的阿珣不会骗她,这就够了。
只是,他那样敬爱他的父亲,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该有多崩溃。
一只手忽然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的眼前刹那间一片漆黑,她听得他低沉的声音,“真是令人讨厌啊,明明他都不在,你的眼里还是有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