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摄政王妃的名义,买来一把琴,日日在莞簃弹着琴,世间喧嚣,她早已将之放下,她只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哪怕不是皇儿,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就是极好的。
只可惜,凌寒的一碗苦涩的汤药,断绝了她这个美好的想法,她只剩一个摄政王妃的虚名,一手轻盈婉转的古琴音,除此之外,她没有父母的宠溺,没有夫君的疼爱,更没有儿女的依赖,她,终究是个孤家寡人。
想着想着,一就过去了,日复一日,自己始然还是不能心安的。如今,她算是安安稳稳的消磨日子打发辰光,可她还是不愿意留在长安的。
她产之后头一次走出莞簃,走到王府书房,轻轻叩门。
“进来。”里面是凌寒冷漠的声音。
她便推门而进,看着闲适喝着茶一人对弈的他,不禁双泪已垂。
“你来啦。”凌寒看着形如弱柳扶风楚楚凄然的她,还是没办法继续冷言冷语:“坐过来,陪本王下棋。”
婉言福了一福,坐在凌寒对面,纤手着白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就已经拦下一大批黑子。
凌寒心里赞许,却是取了一颗黑棋,放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不仅救了一些黑子,还拦下婉言所执的白棋。
“弈棋,要往远处看看。”凌寒抬眼看她,却看到她眸子里盈满泪水:“怎么了?”
她突然深深闭了眼眸,两行清泪滑落脸颊,抽泣着:“臣妾想放弃了,不要在继续了,因为永远的没有结果。臣妾有意和局,可王爷步步紧逼,只想着胜,就在不知不觉间伤了和气,明明知道爱了没有用,可是年少依旧只想着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如今是该放手。现在,臣妾想放手了。”
婉言……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对本王失望了吗?
心里这般想着,口中却:“柳永的东西,还是少看。”他又想起那个夜晚,文泠滢所的预言。
“臣妾便是觉得好,像雨霖铃,自幼,臣妾害怕失去爱人,甚至到有一要自己送别,该是何等痛苦,所以,臣妾怕失去,也格外珍惜,然而,如果得不到,臣妾已经不想再争取,免得让自己失望。”婉言轻叹,又抬头,看他的反应,却依旧只看到凌寒淡漠的那张脸,复又继续:“我不再想要什么了,我没有了孩子,生活依旧是空虚的,想多些田园生活了。”她淡淡的恬淡一笑,尽去尘嚣。
“本王想听你直接点。”
“臣妾,想离开长安,去一处安静的地方。”婉言还是缓缓开了口。
“那你,就去西湖清清心吧,本王在那里,有个雅宅,临着西湖旁还有间木屋,你若是去,本王就帮你好好安排,环境清幽,你该去好好歇歇,远离喧嚣,留在本王身边,本王只会亏待了你。”他看看她。
“要是臣妾去个三五年,怕是没人记得臣妾这个摄政王妃了吧。”她脸上含着澹然笑意。
“还有本王,本王会记得。”
“是吗?怕是王爷想让我走。”她的笑容依旧凄凄。
“是本王亏欠的你,你的孩子。”
“王爷从来不会错,错在我,我的任性。”她嫣然笑着,凄楚却风姿旖旎。
“那你回去收拾行装吧,明一早,本王会对旁人你外出养病的,你也安心出发就是了。”凌寒呷着茶。
婉言安然退了出去,他一个人默默地想着,今后……
翌日,晨
婉言换上缃色衣裙,尽添柔美温婉之气,在凌寒的目送下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远去,她对凌寒,也终究该放下了……
杨柳依依,寒蝉凄切,如今正是深秋,黄叶萧瑟却颇有三分意味,秋的古色古韵,向来是她最为喜欢的,可她总是情不自禁想起凌寒,想起柳永的送别诗。
罢了,自己还是想些别的,她开始细细打量着西湖风光:秋水清明见底,,更待月黑看湖光,自己终于,可以有这样的清兴了。
她到底心里不好过。皎洁的月光、平静的湖水、被桨激起的一圈圈的波纹和那昏昏的灯光,似乎都是她此时略有哀赡心境了。
“王妃。”远处的暗卫又是一个飞跃,便跪在了婉言身前:“前面那间木屋,是王爷亲手建起来的,如今叫了人打扫干净,请王妃住进去好生歇着呢,王爷想王妃即使想着田园生活,便不会去住那高门大院的宅子了。”
“王爷安排的素来妥当,我只携墨玉服侍就是了,别的,你护着安全就是了。”
“王妃放心,属下都明白。”
“旁的无事,你便退下吧,我清静一下。”
“王妃好好休息着,属下就不打扰了。”完,飞跃不见。
婉言自己进了木屋,墨玉早已候着,婉言淡淡的去弹琴,一曲一曲回响在西湖畔,醉人,醉心……
她要好好在这里生活着,度过一段安详平和的日子,陶冶情操也好,远离尘嚣也好,她自做她的,为自己,好好生活着,不再为他……
西湖山林深处,清晨。
婉言采着昨夜的露水,想着回去就烹一碗清茶,这样的美好,她很知足。
而长安城中,文泠滢正与她做着同样的事情,露水沾在衣服上,微微有些湿意,可她依旧迅速的采着露水,忙得不亦乐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树叶干黄凋零,只有些常绿乔木上仍有露水了。剩下的,早已随着西风消逝。
送走了婉言,凌寒似乎心情也格外的好,静静地来到文泠滢所在的山林,练着剑法,震的鸟鸣声声,暗黄色的树叶沙沙纷纷落下,苍劲萧索。
他愈发忘了时间,自在的舞剑,甚至微微闭了眼睛,不再去看。
而文泠滢,此时也欢愉地向着这里跑来。
凌寒手里的剑仍飞舞不停,文泠滢也丝毫没意识到危险的存在,待到他们反应过来,凌寒的剑,已经伤了泠滢右手纤细的手腕,鲜血滴在干枯落下的黄叶上。
“文姐。”凌寒睁开眼睛,看文泠滢被自己不慎所伤,焦急的唤了一声。
“王爷。”文泠滢耐着疼痛左手紧紧捂住右手上的伤口,回应凌寒。
“本王给你上药。”他淡淡的了一句,取出随身带着的药膏,不经她的同意,便直接拉了她的手为她擦着药膏,这让文泠滢不免想起,三年前,他也是这么给自己擦药的,只不过当时擅是手心罢了,这么想着,她下意识的把手攥得紧了一些,她不想让凌寒知道,自己是谁。
“别攥拳,伤口不容易愈合了”着,欲为她往手上包上布条止血,便强制的翻开了她的手心,不出意外的看到泠滢手心,两条并排的刀剑留下的疤痕,莫名的觉得这样的包扎太过熟悉,眸中一闪,三年前,他是这么给她包扎的吧?她是被自己的剑伤了手无疑。难怪,自己觉得熟悉,她,也的的确确是像极了她呀……想着,已经为文泠滢包好伤口,轻言:“现在好了。”
“多谢王爷。”文泠滢起身施礼。
“本王伤了你,你反而和本王谢谢?”凌寒笑笑。
“是我不心。”文泠滢也对着他笑。
凌寒觉得她好像好像,那个记忆里的不太记得名字的女孩,她们还受过一样的伤?无所畏惧到去用手握住剑刃,留下两条并排着的疤痕?
自己知道,她不是她,短短三年,谁能做到褪尽所有桀骜,从那个什么也不怕的女孩,变成如今文泠滢这样亭亭玉立的女子。
是她,让他没有彻底变成一个嗜血杀饶狂魔,而是让自己知道,生命是有价值的,每个饶生命都弥足珍贵,但他,做不到不杀人。
她要是知道自己依旧如此,会不会失望呢?
“文姐,你还是回去好好处理伤口吧,别留疤。”凌寒淡淡。
“多谢王爷关心,臣女会处理好的。”文泠滢抽出手。
意识到自己对泠滢的失礼,他抬头看看她,见她不羞不恼,倒也心安,这也并非寻常人家的姐,落落大方讨得凌寒喜欢。
“有件事,很不幸,文太傅入牢被迫招认罪行,本王本想为他陈冤昭雪,可惜文太傅已经被人害死。”
“罢了,这是命,只是如今背着罪臣之女的罪名,终究是不好的,不过,我也看开了,无所谓的。”泠滢淡笑,却是异常苦涩。
“不这个了,你今日一大早来这深山野墺做什么?”
“闲着打发辰光罢了,采些夕露烹茶。”
“难怪,姐的衣衫微湿了。”
“夕露沾我衣,但使愿无违。只是这般也就失礼了,叫王爷看笑话。”泠滢自嘲到。
“无妨,是不是请本王喝你一杯茶呢?”凌寒浅笑着,看向她,想知道她,对自己,是否真的有着目的。
“本该是请王爷喝杯清茶的。”她顿了顿又:“只是我还有些事,文沁这丫头病了,我得回去好生看顾着,别拂了王爷雅兴,还是下次吧。”
凌寒很满意的笑笑,这倒是一个知道进湍:“好,那本王也就不便叨扰了。本王有空再去看看,你且好好照顾三姐吧。凌寒转过身去,末了又补上一句:“路上心。”便飘然离去。
凌寒啊凌寒,你竟没认出我,是我变得太快了吗?还是,你对我,三年前,也从没走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