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一个下午,下班后的李叶从工厂里走了出来,他低着头步履匆匆地走着,像是有心事。方菲站在厂门口,她手里拿着一封信,正笑眯眯地看着朝她走来的李叶。
“我看传达室有你的信就主动替你收着了,寄信人叫刘芳,是你什么人呀?”方菲见李叶快走到她跟前了却仍没有发现她,心里有些气不过。她见李叶抬起了头,于是想气气他,就任性地拆开了信件。
“给我信。”李叶伸手去抓,但被方菲敏捷地躲过了。此时他惊慌失措,因为刘芳寄来的前一封信上还是写满了相思之苦。
“我的诗歌已经被更多人认可了。”方菲拿着信读了起来。“你是第一个读到这首诗的人,这也是我寄给你的最后一封信。”
接着,方菲念起了信上的诗。
《一棵树》
曾是轻风把我送向远方
她呢喃着温柔的谎言
要把我留在温暖的南方
可是那丢弃了我的薄情风
终于没能带我飞过远处的山岗
贫瘠的土地如此如此荒凉
一滴水也似救命的鸡汤
我做了荒草丛中可怜的孤儿
秋雨过后
冰冷的泥土不仅弄脏了我干净的衣裳
还有无情的埋葬
呵!我曾是母亲枝头孤高的宠儿
只不过是一次误入歧途的随风飞翔
结果却是孤苦伶仃深陷穷乡僻壤
忧心忡忡于永远见不到一丝光亮
我寂寞了整整一个冬季
欺骗过我的风啊
终于原形毕露
无日无夜的为胜利嘶喊欢唱
我以为我已死亡
可是为何仍有思想
直到——
泥土你怎么不再冰冷?
难道也是与这滴水成冰的冬作斗争?
这散发着温暖的泥土啊
请容许我首先将你原谅
可你为何不断的提升着温度?
直至我再也喘不过气儿来
破壳弹出的脑袋终于见到太阳
昨日还挥之不去的浓重悲伤
在欣喜欢快中一扫而光
我已是两瓣柔嫩的芽儿
与周遭小草亲密无两
小草对未来终究没有任何幻想
可是啊
一颗大树的心总是充满向往
头顶为何笼罩着蓝色巨伞?
麦苗怎能比我强壮!
当身躯终于不能托起心的重量
我开始恐慌
怕那干涸的土地
和流窜于土地下嚼食根茎的毒虫
怕那炙热的骄阳
和弥漫在空气中蒸燎叶脉的热浪
怕冬日的寒风
寒风能冻碎我期待春天的盼望
怕夏日的暴雨
暴雨能淹没我不值一提的分量
我已是一株笔直的小树
勇敢的心使我渐露锋芒
躯干上分离出绿色枝蔓
枝蔓轻而易举的托起鸟的重量
可是
远道而来的耄耋老朽却将它们狠狠折断
那骨肉分离后的伤口又被无数只黑色蚂蚁拼命撕咬
万念俱灰的心啊!
再也没有冲破头顶穹庐的念想
一颗无言的树,只能——
抓紧泥土
汲取养分
老旧的告别新生
新生的取代老旧
这样默默的生长啊!
加粗!——长高!——加粗!——长高!
一场野火轻易烧掉秋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