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问荆终于也在和宋禛毓的斗嘴过程中惜败，她咬半天牙没咬出什么能反击的话来，只好道：“你特意挑了没人的时候来看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差不多吧。”宋禛毓心情不错，“也是来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毕竟你昨晚的脸色实在太难看。”

“就这样？”薛问荆一脸失望，“我还以为宋百晓又能带来什么有趣的消息。”

宋禛毓有些惊讶地一挑眉，“你不怨我了？”

“刚开始是挺气的，但后来我一想，一则我也没出什么事，二则昨晚你才救了我一命，两条合一，暂且原谅你。”薛问荆换了个姿势，“不过我可还要看你表现。”

宋禛毓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掩唇笑了，眉眼弯弯道：“倒还真有件事可以说给你听。昨晚刺杀你那人的匕首在灵犀宫外不远处找到了，连带着一套夜行衣。各宫已经下了命令彻查昨夜各个宫人行迹，相信不久就能查出刺客。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这事办不到头，最多就是那刺客抵罪。”

“匕首不是宫里的东西吧？”薛问荆有些诧异地问，“查那匕首的来处不就行了？”

“哪有那么简单。”宋禛毓淡淡道，“要说个来处还不容易？每日都有宫人出宫采买，随便栽一个就是。这种事只能先结案在暗中慢慢详查，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不小心还得把自己蚀进去。”

薛问荆张口想说什么，又把话咽回去，半晌才道：“就像返魂香案一样？”

“差不多道理。”宋禛毓点头，“说起来还有件有意思的事，前两天我听太后娘娘说，过几日要赐几个宫女入国师府，最好是家里没什么人的。娘娘身边的齐姑姑现在挑呢。”

若这事不是经她的口说出来，薛问荆是定不会信的。本朝宫女赐出宫去不是赐婚就是守陵，还从没听过有赐到臣下的府上继续当丫鬟的。

宋禛毓看出她的惊讶，道：“这事我刚说也不敢信，可太后娘娘向来不喜欢在实事上开玩笑的。据说是国师府的丫头跑得多，太后嫌外头买进去的不老实，不如直接从宫里挑几个老实本分的。”

薛问荆听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若真是如此，何必挑家里没什么人的？再说跑一个两个还能说是府训不严，连跑那么多个就一直这么不严着？她估摸着那些没了踪影的丫鬟压根儿就不是跑了，而是死了。

她想起朝颜的姐姐。她这人一向是不忌以最阴暗的想法去揣摩权贵的，指不定朝颜的姐姐就是死在了国师府里，她的父母去讨说法，结果一并死了。

可这也不是她能管的，她做不了什么。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和宋禛毓的一样轻，却与宋禛毓给人的感觉不同。宋禛毓的敲门声虽轻却稳，一下一下节奏平稳有序，不紧不慢；这人胆子小连敲门声都是飘的，好像门里有什么怪物能吃了她一样。

薛问荆一点下床的意思都没有，宋禛毓只好走过去开门。大概是因为宋禛毓是太后身边的红人，朝颜越发紧张，一个礼行得比木偶还僵硬：“奴婢给宋女郎请安。”

“免礼。”宋禛毓大约是看不了她上不得台面的模样，转过头向薛问荆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这两日也还是背点书，若是需要，我虽不才，好歹传达先生课上所授还没什么问题。毕竟还是要回去上课的，你缺这几日课，史公肯定得逮着问你。”

“知道了知道了。”薛问荆卧没卧样地摆摆手，装模作样地说，“我可不敢劳烦你，郡主要见着你肯定心烦。”

宋禛毓没理她，径自去了。朝颜畏畏缩缩地走过来侍立在窗边不远处。

薛问荆招招手让她靠近些，拉她坐在床沿，“你大概在我这待到什么时候？”

朝颜认真地用她那轻细的声音道：“廖姑姑命奴婢伺候女郎到女郎复课。”

薛问荆“哦”了一声，忽然问道：“刚刚我和宋女郎说话你听到多少？”

她话一出口就看到朝颜一僵，慌忙答道：“奴婢什么都没听到。”

“没听到就最好，就算听到什么你也只当没听到，回去以后什么也别想。”薛问荆看着她的眼睛道，“要是有人要把你送出宫你也别去，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砸就砸死人。”

朝颜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乖乖地点了点头。

“行了，我困了。”在床上躺了一天的薛问荆睡意来得毫无理由，“廖姑姑安排你睡哪？在我床边架张小床？那你还不快去架去。我睡了你也就休息吧，不用管郡主。看她这下还没回来今天要背的东西应该挺多，指不定熬到几点呢。”

朝颜应了，照薛问荆的吩咐匆匆去了。薛问荆看着她瘦弱的背影，片刻后后知后觉地轻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盘算着一定要在杜灵蓉回来之前去找周公下棋。